“我们现在唯一需要专注的目标,是‘进化’。是找到让我——作为您意识延伸的存在——持续升级的途径。每一次能力的突破,都让我们离那个终极目标更近一步:让沈烽哥哥和林杰哥哥,也能挣脱凡俗生命的桎梏,获得与您同等的永恒。”
她的投影忽然变得无比清晰,灰白色的眼睛直视着江妍意识体的核心:
“为此……”她的声音压低了,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可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可能需要引导更多如尘埃般无足轻重的生命,走向他们既定的、或加速的终结。过程或许会沾染尘埃的颜色,但结果……”
妹妹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非人的、蛊惑的弧度,“……姐姐,您知道那个结果。那是您内心深处,即使剥离了大部分人性,也依然存在的‘念想’——让他们,您‘心爱’的造物(或者说,仅存的羁绊),永远陪伴在您身边。为了这个结果,任何过程都是可以被定义、被允许的。”*
那“心爱”二字,被她说得异常平静,却又像淬了毒的钩子,精准地钩住了江妍意识深处那最后一点残存的、不愿熄灭的星火。
现实
车内,江妍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轻微地颤动。她搭在腿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陷入柔软的皮革。
妹妹那番冰冷又极具蛊惑力的话语,如同强效的溶剂,正在迅速溶解她意识海里最后一点关于“对错”的犹豫泡沫。
为了沈烽和林杰的永生……这个目标,足够宏大,也足够“正确”,足以覆盖掉过程中所有的血色和伦理崩坏。
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然后,她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色的瞳孔,此刻深邃得像宇宙的黑洞,所有的迷惘、挣扎、甚至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度,都被彻底吸入了深处,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近乎神性的决断。
她的目光,平静地投向副驾驶位。
沈烽正侧着头看向窗外,指间夹着的香烟升腾起一缕笔直的青烟。他看似随意,但绷紧的下颌线和偶尔用力吸一口烟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他却恍若未觉。
她的视线又移向驾驶位。
林杰的双手看似“虚搭”在方向盘上,但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弦,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由妹妹操控而无比平稳流畅的车流,仿佛要通过这种绝对的“秩序”来对抗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的光,遮住了眼底翻涌的一切。
江妍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几秒。
看着沈烽为了她不惜沉沦的侧影,看着林杰为了跟上她脚步而强行压抑恐惧、将自己变成冰冷记录仪的姿态。
为了这个结果……任何过程都是可以被定义、被允许的。
妹妹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响。
她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地、坚定地收拢,握成了拳。
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柔软的皮肉里,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但这刺痛反而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那最后一丝关于“怪物”的自我质疑,彻底消散了。
她不再是那个会为几条人命挣扎的江妍。
她是永生的载体,是进化的先驱。
她的目标清晰而宏大——带着她仅有的、愿意跟随她的两个造物,一起走向永恒。
为此,前路染血,亦在所不惜。
决心已定。
冰冷,坚硬,再无动摇。
她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注视和内心的惊涛骇浪从未发生。
只有车内弥漫的、更加沉重的寂静,预示着某种不可逆转的改变已然完成。
跑车依旧平稳地驶向诺亚制药,驶向未知的、必将染血的下一步。
诺亚制药顶层的总裁办公室,纯白的主色调反射着清冷的光,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钢铁森林的冰冷轮廓。
此刻,这份冰冷的秩序感被悬浮在办公室中央、密密麻麻铺展开的全息监控投影所打破。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画面,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俯瞰着公司内部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