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镜架瞬间扭曲变形,镜片碎裂飞溅,如同他此刻崩解的理智和尊严。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咚”的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地板的声音沉闷而绝望。
他双手撑地,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无声的泪水和汗水混合着滴落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印记。优雅和冷静被彻底碾碎,只剩下狼狈不堪的崩溃。
一小时,在无尽的循环和两个男人的痛苦崩溃中,如同炼狱般缓慢流逝。
当幻象如同退潮般消失,办公室的景象重新清晰时,沈烽和林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沈烽跪坐在地,那只砸向地面的右手血肉模糊,鲜血顺着颤抖的手指不断滴落,在地毯上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红。他粗重地喘息着,眼神涣散,脸上布满汗水和痛苦扭曲的痕迹。
林杰则直接瘫跪在地上,额头几乎抵着冰冷的地板,身体蜷缩着,无声地剧烈颤抖。他撑在地上的双手沾满了灰尘和点点血迹,那副象征着理性和秩序的金丝眼镜已在他身边彻底粉碎。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和后背,昂贵的白色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两人都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灵魂被那循环往复的审判鞭挞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无法言喻的绝望和悔恨。
他们终于彻彻底底地、用身体和灵魂感受到了,昨天下午那一刻,他们加诸于江妍身上的,是怎样的痛苦和心碎。
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和血滴落下的轻微声响。
江妍依旧端坐在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黑色总裁椅上,仿佛刚才那场发生在眼前的崩溃与她毫无关系。
她甚至没有看地上那两个狼狈的男人一眼,只是微微垂眸,专注地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指尖在屏幕上偶尔滑动一下,似乎在玩一个简单的游戏,屏幕的光映在她毫无波澜的脸上,只有指尖触碰屏幕的轻微“嗒嗒”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十分钟过去了。
她终于放下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她缓缓抬起眼,那双深渊般的黑色瞳孔,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落在地上两个身心俱碎的男人身上。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宽大的办公桌边缘,双手交叠支着下巴,姿态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神明般的审视。
“现在,”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如同在询问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那冰冷的视线穿透他们颤抖的灵魂,“告诉我,这感觉,如何?”
沈烽和林杰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沈烽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无力地垂着,鲜血在地毯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林杰则蜷缩着身体,额头抵着地毯,肩膀仍在无法控制地轻微颤抖,昂贵的白色西装沾染了灰尘和点点血迹,那副碎裂的金丝眼镜躺在他手边,如同他破碎的骄傲。
“……知道了……”沈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痛苦,“妍妍……我们……真的知道了……”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彻底被碾碎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悔恨,望向王座上的身影,“……痛……你当时的痛……我们……感受到了……”
林杰也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泪水和汗水交织,狼狈不堪。他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却带着同样沉重的破碎感:“……我们……亲手……把你推开的……那种绝望……”他闭上眼,仿佛又被那循环的幻象刺穿,“……对不起……江妍……对不起……”
然而,王座上的神明,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双能洞悉灵魂、掌控生死的黑色瞳孔,被薄薄的眼睑覆盖。她的面容依旧平静无波,仿佛连他们的忏悔都不值得再施舍一眼。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淡漠的光影,将她与这尘世的痛苦彻底隔绝开来。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至冰点,只剩下两个男人粗重而绝望的呼吸声。
沈烽和林杰的心沉到了谷底。
连忏悔……都得不到回应了吗?
就在这时,江妍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渊般的黑色瞳孔再次显现,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实验性质的、纯粹的漠然。
她没有看他们,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纤细白皙的手指优雅地弯曲,拇指竖起,食指和中指并拢伸直——一个标准的“手枪”手势。
然后,在沈烽和林杰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将那“枪口”,稳稳地对准了自己搭在扶手上的左手手背!
“不——!”沈烽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阻止,身体却因脱力和剧痛而僵在原地。
林杰也瞬间忘记了所有崩溃,瞳孔骤缩,心脏几乎停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