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整,“海洋之心”主宴会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珠光宝气,空气中弥漫着香槟、香水与食物的混合气息。一支小型交响乐队在角落演奏着舒缓的古典乐。
陈遇和孙宇端着酒杯,混在人群中。陈遇穿着合体的西装,身姿挺拔,气质出众,吸引了不少目光。孙宇则显得有些拘谨,努力模仿着周围人的举止。
金大福也出现在了宴会厅,换上了一身骚包的亮银色西装,正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跟几个老外谈笑风生,看起来如鱼得水。他看到陈遇,远远地举杯示意,眼神交换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黄伦纳德博士也在场,他端着酒杯,与几位看起来像是政府官员的人交谈,显得游刃有余。
晚宴进行到一半,主持人宣布开始慈善拍卖环节,为某个海洋保护基金会筹款。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陈遇看了看腕表,对孙宇使了个眼色,然后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穿过熙攘的人群,向着宴会厅外的甲板走去。
海上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宴会厅里的喧嚣和闷热。甲板上灯光昏暗,只有几盏导航灯和装饰性地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海浪拍打着船体,发出有节奏的哗哗声。
陈遇按照纸条上的指示,走向左舷。巨大的救生艇像白色的巨兽,悬挂在船舷外侧。他走到第三艘救生艇下方,这里光线更加昏暗,几乎被阴影笼罩。
他停下脚步,静静等待。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和衣角,带来一丝凛冽。
几分钟后,一个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船长制服,身材高大,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但身上带着一股长期身处上位的气势。
“陈遇先生,”来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说的是流利的中文,但口音有些奇特,“很高兴你能来‘赴约’。”
陈遇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我人已经来了。赵强在哪里?‘龙宫’又是什么?”
“黑衣船长”发出低沉的笑声,仿佛夜枭啼鸣:“陈先生果然是爽快人。赵强先生……他很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做客。至于‘龙宫’……”他顿了顿,抬起手,指向漆黑一片的远方海面,“那是一个伟大的奇迹,一个即将改变世界格局的地方。而你和你的‘星煌’,是打开这座宝藏之门的……关键钥匙之一。”
“钥匙?”陈遇皱眉。
“没错。”“黑衣船长”向前走了两步,月光偶尔掠过,隐约能看到他帽檐下坚毅的下巴和一道浅浅的疤痕,“‘星煌’材料独特的性能,尤其是在深海高压、低温、强腐蚀环境下的稳定表现,对我们……对‘龙宫’计划至关重要。我们希望能与旭遇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合作?”陈遇冷笑,“用绑架、暗杀、窃取的方式来谈合作?”
“过程或许有些……激烈,”“黑衣船长”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但这正说明了‘星煌’的价值,不是吗?更何况,我们并非没有诚意。”他话锋一转,“只要陈先生愿意共享‘星煌’的核心制备数据,并派核心技术人员协助我们完成‘龙宫’的某些关键节点建设,赵强先生会立刻安全返回,之前的所有不愉快,我们也可以一笔勾销。甚至,旭遇可以成为‘龙宫’计划的独家材料供应商,分享那无尽的财富和……权力。”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陈遇沉默了片刻,海风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对方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
“如果……我拒绝呢?”
“黑衣船长”周身的气势陡然变得冰冷而危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缓缓抬起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类似遥控器的装置。
“拒绝?”“黑衣船长”的声音如同寒冰,“那将非常遗憾。赵强先生可能会发生一些‘意外’。而这艘船上,恐怕也会多出几位……不慎落水的乘客。毕竟,大海……是很危险的。”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遥控器上的按钮,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甲板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惊呼声,似乎发生了什么骚乱。
“黑衣船长”动作微微一滞,侧耳倾听。
陈遇心中一动,知道这可能是金大福或者孙宇制造的动静,意在分散对方注意力。
他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听着,我不管你是‘信天翁’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赵强,我必须安全带回去。‘星煌’,是旭遇的,是中国的,谁也拿不走!想谈合作?可以,拿出诚意,放人,然后光明正大地来滨城找我谈!玩这些阴沟里的把戏……”
陈遇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你们选错对手了!”
“黑衣船长”显然没料到陈遇在如此劣势下竟敢如此强硬,他握着遥控器的手紧了紧,帽檐下的目光阴鸷地盯着陈遇,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哟,这儿挺热闹啊!船长先生,不去驾驶室掌舵,跑这儿来吹海风?不怕船开沟里去?”
只见金大福端着两杯香槟,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他仿佛没看到那紧张的气氛,径直走到陈遇和“黑衣船长”中间,将一杯香槟塞到“黑衣船长”手里。
“来来来,船长先生,喝一杯!这船上最好的库克香槟,我好不容易顺来的!”“财神”笑嘻嘻地说道,胖胖的身体巧妙地隔开了两人,也挡住了“黑衣船长”可能按向遥控器的手。
“黑衣船长”握着冰冷的酒杯,看着突然出现的金大福,眼神闪烁,似乎在评估局势。
金大福仿佛毫无所觉,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香槟,咂咂嘴:“嗯,不错!就是这海风大了点,吹得人怪冷的。陈总,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拍卖会好像出了件不错的古董渔竿,你不去看看?说不定能捡个漏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陈遇快走。
陈遇深深看了一眼“黑衣船长”,又看了看金大福,不再犹豫,转身快步离开,身影迅速融入甲板的阴影之中。
“黑衣船长”看着陈遇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面前这个笑得像尊弥勒佛、眼神却透着精明的胖子,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香槟随手放在旁边的栏杆上,语气冰冷:
“‘财神’……你果然也上船了。看来,这趟水,是越来越浑了。”
金大福依旧笑眯眯的,晃着杯中的气泡:“水浑才好摸鱼嘛,船长先生。不过,我得提醒您一句,有些鱼,看着好吃,刺可多得很,小心扎了手。”
“黑衣船长”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金大福一眼,转身,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救生艇后的黑暗里。
甲板上,只剩下金大福一人,以及那杯被遗弃的、在栏杆上微微晃动的香槟。海风更大了,吹得他身上的亮银色西装哗哗作响。
他收起笑容,望着漆黑如墨的海面,低声自语:
“龙门已跃,接下来……该见真龙了么?强子兄弟,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而此刻,在“蓬莱号”某个不为人知的底层舱室内,赵强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狭窄的、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他动了动,浑身酸痛,尤其是后背,火辣辣地疼,那是之前引爆“臭气弹”阻敌时被冲击波波及的。
他龇牙咧嘴地坐起来,摸了摸身上,还好,他那宝贝背包竟然还在!虽然外表有些破损,但里面的瓶瓶罐罐大多完好。
“俺的个亲娘诶……这是到哪儿了?咋一股子机油味儿?”赵强抽了抽鼻子,努力分辨着空气中的味道,“还有……海腥气?俺这是……上船了?”
他挣扎着爬到门边,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隐约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和海浪的声音。
“妈的,把俺老赵关这小黑屋里,算啥本事!”赵强嘟囔着,开始在他的百宝囊里翻找起来,“等俺出去,非得让你们尝尝俺新研制的‘深海迷踪超级无敌痒痒粉’的厉害!”
他掏出一个用防水油纸包着的小包,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又带着点狠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