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算子的脸瞬间白得像刚浆洗过的孝布，他猛拍腰间锦囊，一团黑烟地炸开。
等烟雾散了，只剩件靛青直裰瘫在地上，络腮胡还粘在衣领上。
跑挺快。苏九蹲下身，用脚尖拨了拨那团胡子，影阁的密探都这么爱spy风水先生？
上个月那个装算卦的，裤腰里还塞着半把柳叶刀呢。
门主！小翠突然压低声音，指了指残碑另一侧。
断笔生不知何时缩成了团，灰袍上沾着草屑，正对着碑底的裂痕喃喃自语：他们烧了我的书...可我记得每一个字...每一笔...都是大楚的骨血......
苏九摸出怀里半块早上没吃完的炊饼，蹲到断笔生跟前：您说的钥在龙眼，是不是得用笑拳打进去？
断笔生猛地抬头，眼白里血丝盘成蛛网，盯着苏九的脸看了三息，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龙血...只有龙血能开龙眼...而笑...是开血脉的钥匙......他的声音突然发颤，像老风箱拉不动了，你...你笑起来像他...三百年前，最后那个在断头台上笑出声的人......
苏九追问，断笔生却突然剧烈咳嗽，黑血顺着嘴角往下淌，染脏了胸前的楚字刻痕。
他中了缄口毒小翠蹲下来，用帕子替断笔生擦嘴，影阁的毒，中了的人说多三句真话就会攻心。
苏九扶着断笔生的背，想把他放平些，手指刚碰到后颈，突然顿住——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在夕阳下泛着淡金，竟是半个龙形纹样，龙尾处还缺了个角。
他摸出怀里常年揣着的碎玉，那是去年在乱葬岗捡的，边缘磕得坑坑洼洼。
两块玉往一起一凑，断笔生后颈的刻痕与碎玉上的纹路严丝合缝，连缺角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这...这是......小翠凑过来看，声音都变了调。
苏九没说话，他盯着掌心发烫的龙形烙印，又看了看断笔生后颈的刻痕。
风卷着荒草掠过，残碑底的玉藏紫霞，钥在龙眼八个字，在暮色里泛着比之前更亮的金光。
先把他背回门里。苏九扯下外袍裹住断笔生，地窖的药柜里还有半瓶解缄丹，得赶在毒发前......
他话音未落，腕间烙印突然烫得惊人，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往上爬。
远处安州城的炊烟升起来了，飘着羊肉泡馍的香气，可苏九却觉得喉咙发紧——这半块玉，这道烙印，还有断笔生说的，像根线似的，正把他往某个藏了三百年的秘密里拽。
他弯腰扛起断笔生，回笑拳门。
小翠跟在后面，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碎玉，又看了看断笔生后颈的刻痕。
山风掀起她的裙角，吹得碑底的拳印歪了歪，倒像是在对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