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个小箱子。”丫丫趴在石台上,发现最底层的箱子里藏着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副骨牌,每块骨头上都刻着不同的星象,背面却画着孩童的涂鸦——有歪歪扭扭的小船,有戴着草帽的渔民,还有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旁边写着“阿妹”两个字。
“是太爷爷的小女儿,”老太太突然红了眼眶,“当年她才五岁,生了场急病没留住。没想到……他把念想藏在了这儿。”骨牌上的涂鸦还留着孩童的稚嫩,与严谨的星象刻痕形成奇妙的对照,像是冰冷的星图突然照进了人间的烟火。
溶洞突然轻微震动,头顶落下细碎的石屑。守盒灵的声音在念安额头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快撤!涨潮了!海水要倒灌进来了!”
众人赶紧动手搬箱子。刘明和陈大爷各扛着两只,苏婉儿抱着一摞古籍,老太太紧紧攥着那副骨牌,念安和丫丫也学着大人的样子,用衣角兜着几本线装书。通道里的桐油灯在气流中剧烈摇晃,身后的海水已经漫上了台阶,冰凉的触感顺着裤脚往上爬。
钻出洞口的刹那,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黑礁石缓缓合拢,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滩涂上的海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刚才还裸露的北斗石阵,转眼间就被白花花的浪涛吞没。
“真是邪门,”陈大爷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看着他们怀里的箱子直咂舌,“我在这岛子住了六十年,头回见这礁石会自己开门。”
回到村长家时,暮色已经漫过院角的老槐树。苏婉儿把古籍摊在八仙桌上,用软毛刷轻轻拂去灰尘,念安和丫丫趴在旁边,指着《潮汐图谱》上的小鱼图案咯咯直笑。老太太捧着那副骨牌,用布细细擦拭,骨牌背面的“阿妹”两个字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你看这页,”苏婉儿指着《守界记》的某段记载,“太爷爷说,守界人守的从来不是锚点,是人心里的那点念想。就像这骨牌上的涂鸦,比星图还重要。”
刘明望着窗外的海,夜色中的浪潮正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像是在为某种古老的约定伴奏。他忽然明白,太爷爷藏在海底的不是古籍,是一份等待——等着后代某天能读懂,那些严谨的星象图背后,藏着多少对人间烟火的眷恋。
“明天去镇上找家邮局,”他合上《星象考》,指尖还残留着纸页的粗糙感,“把这些古籍寄去长安秘库。然后……”他看向念安手里的贝壳,“我们去鸣沙山,那里的星图,还等着咱们去解呢。”
念安举着贝壳对着灯光照,贝壳内侧的螺旋纹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丫丫拍着手喊:“像龙宫的灯!”
院子里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这跨海而来的传承。海风吹过窗棂,带着远处归港渔船的汽笛声,而八仙桌上的古籍正散发着淡淡的樟木香气,在灯光下舒展着沉睡已久的页码。
旅程,从来都不是为了抵达,而是为了读懂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沉甸甸的牵挂。就像此刻,东海的潮声里,正传来跨越百年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