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惊,顿时对她产生了“乡音依旧异地逢”的亲切感。
“你也是南京哒!出来这么久,总算遇到个老乡了。”
“是啊……”不知为何,一向话多跩气的迟羽变得娇滴滴。声音小的就像青柿子挤出的水,真怕一再逼问,把她给捏瘪了。
这样一来,我不得不小心翼翼,不再延伸着往下说了。
女人心,海底针,就和南京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说不定正处生理期,所以情绪忽然低落也是正常不过的事。
但是我顶好奇,她一个女孩子大老远从南京跑来成都,既然打工了,肯定不是走访亲戚那么简单。南京位于江苏省,经济水平比四川高,留在南京发展不是更好吗?还是说,这其中有我不知道的难言之隐?
眼前的风景像电影画面一样,平稳的向后流淌。
蒙灰的橱窗映着阴沉的天空,杂货铺门口堆着暗淡的塑料盆。路边樟树叶沉甸甸的低垂着,阴天的倦意模糊了路面斑驳的痕迹。
沉默像薄薄的蝉翼包裹我们小小移动的空间。近乎没有阳光,均匀的铅灰色天幕,把我们的影子压得很淡,几乎融入了暗色的路面。
路旁水泥电线杆一根根向后退去,电线在视野里划出平直的黑线,切割着毫无生气的天空。
她又开话了:“喂,姜言,高中生活是什么样子?”
“你没上过高中?”
“我都说了,我和你差不多大。”
“高中生活也就那样吧,挺累的。不过我感觉,高中的老师比初中老师稍微和蔼一些。我记得我们初中的教导主任看到有人上课睡觉,会直接一脚踹过来,要么就是大吼大叫,暴躁的时候抄着三角尺就往人头顶敲。”
“哦……你们初中年纪主任该不会戴眼镜,第一眼温文尔雅,凶起来那嗓门能把人魂拽出来的那一类人吧?”
“猜的真准。”
“哈,这不是年级主任的刻板形象吗?”
我耸耸肩,“谁知道呢。”
之后的对话,被她丝滑的绕开了有关校园的话题。迟羽聊到她爱打几款游戏,吐槽她的同事,抱怨合租女室友生活上种种作风问题,并激昂文字的批判了关于“有人出门空调不关,却要平摊水电”这一严重问题。
一开始我还是能插上话的,到后面她逐渐占据话语比例,我刚要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就被她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给淹没了。
于是我又像潜入海里的鱼了,莫大的潮汐前,我存在感犹如吞吐的泡泡,只好用“嗯”“哦”这样的态度词汇来应答,却不觉得厌烦。
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捧一枝花,趋渐荒凉的天幕连云缝间那么一丁点日光也溶化似的稀释了,冷色如巨大摩天轮将车辙的行径隐没。
忽然之间,我发觉自己这样挺含蓄内敛的,仿佛我一下子从姜言变成了江晚。
渐次,店铺稀疏了,显得陈旧。招牌上字迹被灰尘和弄得少许模糊。穿着油污工装的人蹲在褪色的遮阳篷下,百无聊赖的用扳手敲打什么,金属清响短暂的一闪而过。
城市的嘈杂抛在身后,世界骤然安静,只剩下链条固执的嘎吱,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风声也有些有气无力。
实际上只有迟羽一人高谈阔论的对话中,对讲机突然响了。
嘟!
“姜言,已经三点了,你还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