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份工作我不干了,我上午报的到,下午就辞职,没人点我,我也不接客。所以我说我差点得杏病,不是说我不讲卫生,而是我差点误入歧途,我要是走上那条道路,杏病什么的都不好说。我说的对不对?我的意思明白不?you know?are you know?are you 真的 know?”
“嗯”我假装没听出语法问题,简单应道。
“对吧,”她嗤嗤笑一下,食指和大拇指钳在一起,钻进薯条盒里,喃喃自语:“刚才那根薯条呢?找不到了……诶,找到了。”
她拈起一根薯条,手势熟稔得如同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薯条送到唇边,微微张开嘴,并未咬下,忽的又放下,指尖沾着一点细盐的微光。继续说:“所以啊,社会就是个兽欲超标的狼豺,墙间所有人,包括精神。有句话怎么说的,人都是出来卖的,只不过卖的东西不一样。”
说罢,那根悬置已久的薯条才终于被她送入口中,清脆地一响。
“嗯”我敷衍的有点累了,转移话题道:“你对所有人都是这么滔滔不绝吗?”
“不是啊,当然不是,绝对不是。”她半含糊的咽下去,喉间细微的滚动一下,“我们国家十几亿人,我若是对每个人叽里呱啦一堆话,我有没有可能变成木乃伊那样的干尸。”
“没见过,万事皆有可能。”
“呐,”她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又拣起一根薯条,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轻轻旋动起来,像把转一枚折断的麦秆,自相矛盾的说:“话太多可不好,有些话不说出来就是自己的私有财产,一旦说出来就变成公有了。不说还好,告诉别人就等同赋予他人对这句话的解释权。好奇葩的这个定律,从我嘴里出来的要被别人定义,这就好比你十月怀胎生了个孩子,结果要被毫无干系的人取名挂姓,还有天理吗。”
“你说的都对。”
餐厅内已经陆续有人开始离场了,不知不觉我们聊了很多,实际上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我连捧哏都算不上。
并且,她跟我说这些的意义何在?
于是我全当作她自嗨自乐,无聊的时候找一个人大肆阔论一番也都一种抒发情绪。
我也幻想过自己当老师,站在讲台上撕掉课本,慷慨激昂的对自己的学生高呼:“孩子们,把教科书收一收,姜老师教你们点实用性质的东西。”
然后口若悬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细节方面肯定不会。但是幻想的情节,爽就完事了。
那场景该有多壮观,可也只能是幻想。
“唔,”她支颐展颜,澄澈的眼睛眯眯的盯着我:“你不是一般人,竟与我志同道合。”
“谢谢。”虽然我目前压根就没有在她面前直抒胸臆。
“怎么不吃啊?”她问。
我拆开我那份汉堡的包装纸,咬下一大口。
吃的时候,她默默不说话了,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这也让我有了思索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