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她融入夜色的背影,感慨:师太终究是敬业,这么晚还要线上给人点化。但是师太这次离开,也没有回头的意思,更没有注意到我,估计是下班回家了吧。
这些念头飘过,像水面掠过浮沫。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该愁的还是愁,该忧的还是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一分未减。
我挪了挪身子,长椅的冰冷重新透过布料渗入骨髓,师太离开后,这里的空旷更加清晰几分。
就在意识又开始涣散的边缘。
叮铃铃铃——!!
催命般的电话铃声再一次传来。
我抬头,心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攥得骤停一拍。
师太早已走远,铃声在空旷的亭子周围回荡,突兀和孤单。一遍,两遍,它持续不断地响着。
电话怎么又来了?是找师太的吗?刚才不是打过了吗?是另一个人吗?
按道理,同一个人不会那么快又回个电话。如果是另一个人,师太业务这么繁忙的吗?这样还来什么公园,直接开展一个线上咨询服务热线,客源呈水波之势愈推愈烈,生意那不火爆?
我咽了口口水,突然想起来,白天我好像在自己的征婚表写了这个号码来着。
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随即又被巨大的荒谬感填满。
该不会真有人打过来吧? 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不会吧?不会吧?!就我这样的,还能有人看得上眼,大晚上照着征婚表打公用电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用力甩了甩头,肯定是我想多了。多半还是师太的客户,或者纯粹是打错了。
可万一呢?
犹豫半天,我决定亲自去接一下。如果并非我想的那样,就是虚惊一场。估计又是师太的客户,正经人谁没事打电话亭的号码。要是师太的客户,我接了电话,搅黄了,更怪不着我,谁叫师太这时候走了。
念头一落,身体像是被这理由说服了,又像是被那铃声逼得无处可逃。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推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混合着铁锈、灰尘和陈旧塑料的闷浊气味扑面而来。亭内空间极其狭小,昏黄的光线从蒙尘的玻璃外艰难地透进来一点。
铃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放大了无数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我反手带上了门,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般放大,汗水从手心冒了出来。
话筒离我那么近,我犹豫,轻轻一提就能拿起来的东西,此刻仿佛沉重的像是深渊。我盯着看了好久,才猛然一决,一把攫住了那个冰凉、油腻,还在微微震动的话筒。
响彻了仿佛一个世纪的刺耳铃声,
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