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盆地闷湿的空气,仿佛一团看不见的火焰熊熊燃烧,藏匿于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我担心魏语会起火,连忙主动道:“婆婆……啊不,妈,还是我来洗碗吧。”
我刚想站起来,腿都没蹬直,婆婆那只锄地、干活的粗糙瘦手结实有力的把我按下去,“你莫乱搞,好容易回来,好生歇倒,喊外人去洗!”
这声“外人”说的如此尖锐,像瑞士刀上突兀的瓶盖起子,尾音未落,翘的魏语眉毛一抽,瞳孔的深邃凌冽几分。
老式电视闪烁雪花,电磁波的杂音惹的空气微微颤抖。
魏语眼睛张的老大,收缩的瞳孔仿佛两枚淬了冰的二荆条辣椒籽,面无表情,却散发出一种宏观的肃静的恐怖。
她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叩击桌沿,指节与木头碰撞出单调的笃笃声。两秒过去,魏语双手撑着桌沿,慢条斯理的站起来。白炽灯下,她的身体显得高大,光芒从更加直面的角度照耀她冰洁的脸,绕过额前的刘海,在她的眼周投下更为晦暗的漂染。
尤其是我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下斜,宛若从黑洞里飞越出来的爪子,令人不由得胆寒发竖。
婆婆丝毫不为之所动,作为前辈,她估计见识过太多。无论从身份、地位,婆婆都没必要害怕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所以婆婆拿出老练的从容,翘起二郎腿,手执一把蒲葵扇,淡定的跟喝茶一样。
空气沉默数秒,我胆颤数秒。
好热啊,就差一个点火了。所以我才犹豫要不要当和事佬,万一没和,反而把火点燃了,到时候收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见二人都没反应,我才没底的说了句:“以和为贵。”
魏语眼珠子侧歪瞪了我一眼,使得我发怔。
之后,魏语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工智能,听话的低下头去,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我松了口气,没吵起来就好,就是感觉魏语有点委屈。
魏语低着头,我看不到她的眼睛,可是她手起落下的幅度好无助。
吃完的菜盘子被她叠在一起,三个人的空碗(里面还有点米粒,我的是干净的,因为我有强迫症)叠在一起,放在叠好的盘子的正中央。筷子高低不一束在一起,她握在手中对着桌面轻轻一叩,便平行整齐。
“我去洗锅碗了嘛。”声音很低,听着非常的落寞。
婆婆不回应,板着张脸,后背仰在竹椅上,手中的蒲葵扇以柳树摇晃的频率把风送到鬓角吹落的扭曲灰发。
魏语把一束整齐的筷子架在盘上,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两边,右腿一迈,不小心碰到长凳的椅脚。
吱!!!
哪怕是简陋的土地板,摩擦也会发出令人心率不悦的刺耳。
魏语一个差点没站稳,两根筷子滚落下来,掉在地上。
婆婆当即皱起眉头,蒲葵扇不爽的扔到腿上,“爪子搞的哦?连个碗都端不稳!”
我生怕好不容易平下来的局面又闹大,赶紧阻止道:“妈,你别说了,人家可是在帮你洗碗啊。说这说那,太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