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婧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上扬,脸颊扭起一漩梨涡,看得出来她极力的让自己看上去很释怀。
但是我一眼就能辨别笑容的成分,她笑的时候,月牙的眼睛持续时间过长,表现的很假。且面部肌肉不是很自然,有点刻意的紧绷。
所以她不是真的释怀,她依旧沉陷在痛苦中,摆脱不了印在眼睛里的悲伤。
我莫名的难受,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移道:“话说,你怎么来南京了?”
夏婧一手托腮,手肘撑在桌边,背部佝着,另一只手把转“冒冷汗”的玻璃杯。沙沙的旋转顺着木桌上的年轮起伏,西瓜红的果汁轻漾,她那双忧虑的如宝石一般凄美的眼睛映在水面,冰沙的质感,她就像附在冷热交替的窗户上,一边凝固一边融化的——雾。
“这几年我在世界各地旅游,碰巧来到这里,碰巧在这家酒馆遇到玩的来的朋友,就暂时居住在南京了。”夏婧说。
顿了顿,她又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我打开手机短视频软件,点开收藏夹的一条视频,举给她看。里面是一个女人戴着面具,手持吉他唱歌。背景正是这家酒馆的舞台。
“我虽然看不到你的脸,但是我记得你的声音。这么多年,你的声音依旧没变。”
夏婧尴尬的笑了笑,“原来如此,现在的大数据真是越来越来细思恐极,这都能被你刷到。”
我按下关机键,把手机收回口袋,简短的说:“万事皆有可能。”
此时,香烟的火光刚好距离滤嘴还有一厘米左右的距离。我赶紧吸一大口,红线伴随气流的收束而不断吞噬烟草,距离一毫米的时候,我的食指与中指第一关节传来明显的热感。
这时我才把烟嘴抽出来,酝酿一番,白雾从我的唇隙和鼻孔涌出,短时间内,我身边纤云缭绕。
夏婧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捏住鼻子,感叹道:“天呐,你烟瘾有多大。”
我把剩下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你当年酒瘾有多大,我烟瘾就有多大。”
夏婧多少还残留点小家子气,反驳:“我没有酒瘾,我只是精神上对酒精产生依赖。”
“我也是。”我以眼还眼。
其实大多数时候,我知道自己生理上并不想抽烟,甚至反感抽太多烟。但是我就是想抽,心里不舒服的时候,我找不到可以安抚自己的东西,只有抽烟了。
然而抽烟也没有真正安慰到我,这是麻痹,是对感觉的一种稀释。就好像我往咖啡杯里倒太多水,从而以为这杯咖啡没那么苦。
但是……苦涩是源源不竭的……
我抽再多烟,到头来也只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拉扯。
于是,我又点了一根。
“哈哈哈,”夏婧笑了,这次笑的倒挺自然,“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贫嘴啊,姜言。”
她说错了,我并非一成不变。
事实上,我变化很大,大到有时候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那无形沧桑的眼睛。我很难把镜中的自己与当年那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少年挂钩。
可能是因为夏婧在我面前,让我多多少少找回点当年一起出来旅行的快乐,所以话多起来。
“你也是。”我找不到语言的回了声,轻轻吸了一口烟。
话题正到深处,我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空气会十分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