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魏语叫住她。
夏婧一只脚还没踏出去,现在她静止着,眉梢紧锁的毅然决然丝毫没有退减。
我看着魏语,不知道她是出于同伴之情的挽留,还是不忍心让夏婧一个人。
时间沉默片刻,魏语唇齿微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想帮助这个孩子?”
夏婧抓住门把的那只手紧绷起来,借着路灯传来的微弱光亮可以隐隐观察到她手背的青筋蜿蜒若小县城迤逦的小路。
车内弥漫的皮革味、婴儿新生的初犊味,还有夏婧身上的脏臭味在这个特定时刻扭结在一起,进而反应出某种分离酒精的悲伤。
夏婧回过头来,嘴唇在颤抖,隐秘在云里的雨不期而至的凝聚在她的眼眶。带着控制不住的哽咽,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他们去世了。”
我和魏语心一下子沉了,原来夏婧是个父母双亡的苦命儿。
“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父母健在的时候,我依稀记得也是一个夏天,爸爸开着车,我坐在妈妈腿上,爸爸说要带我旅行,我说等我长大我要学开车带他们环游世界。这一切化为泡影了,爸爸妈妈死后,我的生活一片荒芜,只有酒精能够帮助我脱离痛苦。可是酒会醒啊,醒来之后我又不是坚强的,我又会清醒的意识到我是没有爸妈的孩子。所以我接二连三的喝酒,不停的喝酒。我把自己弱小的灵魂隔离在酒精构造的玻璃罐里,那里只有我自己,我不用独自一人面对茫茫无际的世界。我需要逃离……”
夏婧的哽咽卡在空调出风口的嗡鸣里,像台老式收音机在调频波段不断走音。手指还扣着门把上的镀铬按钮,金属表面凝满水雾,倒映出便利店招牌的光晕。
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从前面驶过,光芒闪过她略微黝黑的脸,只是刹那,两道荧光在她脸庞闪现。轮胎的滚落远去,她的裤腿多了一滴沼泽。
夏婧抹了把泪,看着婴儿天使的脸颊:“我经常做噩梦,我梦到我爸妈了,我梦到他们牵着我的手。然后画风一转,他们都消失不见了。我时常做这种梦,梦醒后我心会余悸的跳动,好似残缺一角。今天我一个人在公园里散步,我无意中发现这个孩子。她多可爱啊,可她为什么孤零零一个人呢?她应该有家呀,她应该和她父母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呀。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救赎,所以我想把这个孩子送回去,我想在这个孩子身上弥补我的残缺。我已经无药可救了,但她不一定是,小孩子是未来的希望,她不应该承受我受过的痛苦。”
我有点想哭的感觉,究竟是绝望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一个人拼命的想要拯救陌生的孩子?
总想帮助别人,其实是一种创伤。
魏语脸上的怒色在夏婧的真情吐诉下土崩瓦解,眼角也有些湿润。但是她没有一下子心软,而是继续说道:“这是你的一厢情愿,不是我的想法。”
“你说的对,所以我要一个人带着孩子寻找她母亲。我自己也不能保证我的推断是对的,但是我会查明真相的。再次感谢这些天,你们带我旅行。告辞。”
说罢,夏婧伸手抓住购物筐的把手。
“等一下,”魏语突然叫停:“你之前说的游戏,我更改一下规则。如果我赢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夏婧惊喜的回头,“这么说,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