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苏木你这是想不开了吗?”
苏木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拨弄胸前的一缕金发,掩饰的打个圈,“不是啦,我就是心情不好想去湖边转转,无聊发了条朋友圈而已。”
燕俊成继续说:“我当时的忧虑和姜言差不多,二话不说开着车出门找苏木,如果苏木因为我跳湖自杀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幸好最后被我找到了,她站在湖边眼神空洞,我站在湖的另一侧举手高呼,安慰了好久她才被我感动。”
苏木面色染上些许绯红,支支吾吾辩解:“我是看他太激动了,而且大庭广众的,玩这种爱情剧的桥段委实尴尬,才跟他走的。”
好一段煽情的情节,他们俩要是不结婚,我都觉得是烂尾。
故事到这,苏木总算真正释怀一笑,与燕俊成碰个杯,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总之,我就是这样被燕俊成劝回来的。后来我就收到江晚的消息,说江早有危险,地点在KtV,然后我们就急匆匆赶过去了。”
燕俊成有些心累的叹口气,“谣言害人啊,在这个互联网发达的年代,几乎人人都可以上网,一个个在网上‘行侠仗义’,痛斥各种不良现象。现实中的那些不公就在眼前,一个个又当作没看到一样,甚至还无意识的参与了伤人者的一方。”
“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恶,人们都喜欢把自己的善表现在外,自而理所当然的以为自己就是好人。片叶不沾身的能有几个呢?就像这次谣言事件,那些学校里人畜无害的学生们,他们只要听到一点传言,想都不想就信以为真,从而加入声讨。嘴里说出来的多半都带点主观,甚至会夸大事实,以至于脱离事物的本原。”我说。
燕俊成认同的对与我手中的饮料罐碰一下,“为什么到现在还有那么多标题党,因为人天生擅长用文字扭曲事情的真相。我始终认为,现代人缺乏独立思考和理性看待,要是人人都能客观的对待事物,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多伤害吗?”
“关键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理性对待。人类几千年历史,战争、暴乱,层出不穷,好似伤害是刻在人类本质里的东西,永远不会被抹去。”
“但愿众生互爱的那一天能够出现。”燕俊成一杯见底后,酒精的刺激使得他眼神些许迷茫,“我也不知道人类是否能做到真正的相互关爱,激发每个人心中的良知。我只能说,但愿有这么一天。”
话题聊到这,我心里好不是滋味。我想起初中的那个女孩,她也是被无知罪恶的受害者,认识她的每一天,她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却被冠上肮脏的头衔,受人取笑、讥讽。
我时常会对着静止的事物驻留失神,我在想,地球上几十亿人,大部分人好像都在过平平淡淡的人生,好似苦难是一种比大熊猫稀有的东西。要不是我见过苦难,亲手抚摸过苦难的玻璃碎羽毛,我可能也会天真无邪的认为人这一生安分守己就这么过去了。
可能这就是命运,人就像弹珠机里的小珠子,弹出去的那一瞬间就决定了他一整个过程的磕磕盼盼还有最终的落脚点。也就是说,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必然会经历,不被理解、委屈、冤枉,已经被写好了。
那么,这么惨淡的一生有什么意义呢?
我迷茫的望向窗外,希望得到一个解答。
窗外刚好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根据身高推断大概是六七岁左右。男骇穿着纯棉短袖和涤纶短裤,女孩则穿着背带裤加红色纱麻小裙子,他们两只小手牵在一起,有节奏的踩在人行道排列整齐的地砖上。
女孩有点没站稳,男孩就扶着她,手抓的更牢,走着走着就挨在一起。脚印落在格子里,恍惚间,他们就像两只不停奔赴的仓鼠,在这个童年的滚轮里画地为牢。时光旋转在视野清晰之前,一格一格的渺小世界成了他们的全部。
难免有些心黯,我不禁喃喃:“希望他们未来会幸福。”
江晚突然回应我:“但愿会的,尽管我不能说前方一定是幸福,但人总得认为前方存在幸福。”
我心凄意惘的喝了口饮料,“如果前方不存在幸福,那么发光的眼睛是不是一种盲目?”
江晚思索一下,举起饮料罐,罐口与罐口,仿若松鼠抱住坚果一般轻轻碰一下,她告诉我:“乐观总比悲观好,悲观不能带来任何积极的东西,只会带来失眠和神经衰弱。不是因为幸福而乐观,是因为活着而乐观。”
我听到这句话后,沉思许久。假若我有一天失去了一切,那么我还能乐观的活着吗?
我这么思索着,等回过神来,窗外人行道上那两个小孩已经跑远了。
他们拉扯滚轮携带一阵风远去了,夜幕笼罩这条街道的顶上,夏天铺展的很漫长。在这漫长的夏天里,我自负又谦卑的憎恨具体的人,却又抽象的热爱整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