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缓缓走到已经瘫软在地的彭四面前，蹲了下来，目光平视着对方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彭管家，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宋河的语气很平静，“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出来，是谁派你来的？”
彭四的心脏狂跳。说出来，就等于彻底得罪了王德发，自己以后在青石府再无立足之地。不说……今天恐怕就要被这些红了眼的穷鬼活活打死！
“我……我不知道……”他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
宋河没再说话，只是对着身后使了个眼色。
两个年轻力壮的工匠立刻上前，一把按住彭四，另一个则抄起那袋“好料”，就要往他嘴里灌。
“我说！我说！”死亡的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彭四闻着那股刺鼻的石灰味，屎尿齐流，尖声叫了起来，“是王家！是王德发老爷！是他让我来干的！是他让我来毁了你们的窑！”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所有工匠耳边炸响。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但由王家的管家亲口承认，那冲击力完全不同。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所有工匠看着宋河的眼神，彻底变了。感激、信任，在这一刻升华为一种狂热的追随。宋公子不仅给了他们饭碗，还当着他们的面，撕下了王家伪善的面具，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从今往后，谁跟宋公子过不去，就是跟他们所有人过不去！
宋河站起身，不再看地上的彭四，仿佛那只是一滩烂泥。
他伸手探入彭四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了一块刻着“王府·彭”字样的黑铁腰牌。他把腰牌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揣进自己怀里。
“滚吧。”宋河淡淡开口。
彭四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就想逃。
“等等。”
宋天声音再次响起，彭四僵住，不敢回头。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宋河看着远方王府的方向，火光在他的瞳孔中跳跃，“别再玩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
火光噼啪作响，工匠们的情绪已经被煽动到了顶点，只等宋河一声令下，就能将王家派来的走狗烧成灰烬。
“各位师傅，兄弟们！”
“人心可用，但不是现在。”
他摆了摆手，示意那个叫嚷着要弄死彭四的壮汉冷静下来。
“杀了他，解气吗？解气！但然后呢？”
“打死王家一条狗，王家会派来一群狼。到时候，官府的板子是打在我们身上，还是打在他王德发身上？”
是啊，他们是泥腿子，对方是官府都有人的大乡绅。
真出了人命，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看着众人冷静下来，宋河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到窑炉前。
“王家想让我们死，我们就偏要活得更好！活得让他们眼红，让他们夜里睡不着觉！”他猛地提高音量，字字铿锵，“从今日起，所有师傅，每人先发一百文安家费！让家里婆娘孩子先吃顿肉！”
人群炸了锅！一百文！这年头，在码头扛一天大包，累得骨头散架，也才赚二十文不到。宋公子一开口就是一百文！
“宋公子仁义！”
“我们给宋公子卖命了！”
宋河抬手虚按，喧哗声再次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