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雷的呼吸停滞了。
他努力去理解宋河话里的逻辑,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张承安以为我们是蝼蚁,不知道他的底细。但现在,我们不仅知道了,还要让他以为,我们背后有人!
“他会信吗?”赵雷颤抖着问。
“他会的。”宋河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因为像他那种人,最多疑,最怕死。他身在局中,比我们更清楚这盘棋有多大,水有多深。突然冒出一个他掌控不了的变数,他首先想到的绝不是我们两个小人物的反抗,而是他的对头,或是他背后的‘大人’在敲打他。”
“这封信,就是一枚炸弹。我们把它从自己怀里,塞到张承安的怀里。然后,我们躲在暗处,看他被炸得粉身碎骨。”
宋河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身上的气势已经完全不同。
他不再是那个仓皇逃命的小吏,而是一个在悬崖边上准备放手一搏的赌徒。
“赵雷,你选吧。是现在就出门,找个地方吊死,痛快点。还是跟我赌一把?赌输了,不过是换个死法。赌赢了……”
宋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赌赢了,我们就能活下去。不止活下去,我们还能把那些视我们为草芥的人,一个个踩在脚下!”
赵雷看着宋河,看着他眼里的疯狂与决绝。
那股死寂的绝望,被这疯狂的火焰点燃了。
是啊,反正都是死。
与其像狗一样被人宰了,不如像狼一样,死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跪得太久,双腿一软,差点又摔倒。
他扶着桌子,重重点了点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神却已经变了。
“宋哥……我听你的!怎么干,你说话!”
……
月上中天。
听风阁,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之一。
后院一间名为“静心”的雅间里,却和外面的靡靡之音截然不同。
房间里只点了一根安神香,烟气袅袅。
张承安,京兆府少尹,正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的榻上,手中端着一盏清茶。
他今年不过三十出头,面容俊朗,气质儒雅,一身藏青色的便服更衬得他风度翩翩。
谁也无法将他和草根巷那场惨绝人寰的瘟疫联系在一起。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在人前,他是百姓称颂、前途无量的“张青天”。
在人后,他却是能搅动风云,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棋手。
草根巷的事情很顺利。那两个不长眼的小吏,应该已经处理干净了。
想到这里,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一切尽在掌握。
只要“那位大人”的计划功成,他张承安,就是从龙之臣,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区区京兆府少尹?哼,不过是他的一个跳板。
“咚咚。”
门被轻轻敲响。
“进。”他头也不回,声音平淡。
门被推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端着托盘走进来,是听风阁的头牌,名叫晚晴。也是他在这里的“老相识”。
“张大人,您的碧螺春。”晚晴的声音柔媚入骨,她将一壶新茶和一只干净的白瓷茶杯放在桌上,为他重新斟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