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彻底失语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腰间的孩子,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拒绝官职,可以说是深谋远虑。
可拒绝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这需要何等的定力和志气?
朱文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纯粹的人。
“好!好!好!”
“说得好!就凭你今天这番话,他日就算事实证明你不是那应命之人,也足以担当我大雍的脊梁!”
“哈哈哈哈!”
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皇帝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慧寂老方丈捻着佛珠,低声念诵佛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卢晚等人则彻底放松下来,他们看着宋河的背影,眼神里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大哥就是大哥!连皇帝都能被他几句话说得心服口服!
气氛缓和下来,朱文像是对待子侄一般,随意地问道:“对了,你们几个小娃娃,胆子倒是不小,就这么从青州跑到京城来?家里的大人呢?”
宋河拱手回答:“回陛下,正因为我们是孩子,目标才小,不容易引人注意。”
“卢大人出事后,青州官场人人自危,昔日门生故旧,树倒猢狲散,避之唯恐不及,我等也是无奈之举。”
朱文点了点头。
他自然明白,这就是官场,人情冷暖,世态炎炎。
“那这一路上,可曾遇到什么困难?”
朱文随口问道。
“有啊有啊!”
还不等宋河开口,一旁的墨卿已经憋不住了,他嘴快,抢着说道:“陛下您是不知道,我们路上可险了!在青州地界,我们遇到了一伙山贼!那些山贼凶得很,说我们要是拿不出买路财,就要……就要砍掉宋河的一只手臂!”
墨卿说得绘声绘色,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话音刚落,大殿里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十几度。
朱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铁青。
“山贼?”
“在朕的疆土上,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不远处的青州,竟有山贼敢如此猖狂?”
一股恐怖的帝王威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卢晚和墨卿等人吓得一哆嗦,瞬间噤声。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陛下息怒……”宋河刚想解释。
“卫士!”朱文根本不听,直接厉声喝道。
殿外的禁军卫士立刻冲了进来,单膝跪地:“在!”
“传朕旨意!”
“着令青州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三司会剿!一个月内,朕要知道青州境内,再无一个山贼!若有匪首在逃,三司主官,提头来见!”
“遵旨!”卫士领命,迅速退下。
一道足以让整个青州官场天翻地覆的圣旨,就这么在闲聊中发了出去。
墨卿吓得小脸惨白,他求助似的看向宋河。
宋河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安心。
皇帝这是在借题发挥,一来是震怒于地方治理的缺失,二来,也是在向他宋河,以及天下人展示一种姿态:
这个孩子,我保了!动他,就是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