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什么官?给皇帝打算盘吗?
让他写个奏疏,怕是错字比对的字都多。
让他引经据典跟朝臣辩论,他能背出来的经文还没村口的王秀才多。
现在接受皇帝的任命,看似一步登天,实则是空中楼阁,无根浮萍。
皇帝的恩宠,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今天,他因为“打破规则”而被赏识,被奉为“应命之人”。
明天,一旦他拿不出匹配这份荣光的真才实学,他就会从“应命之人”,变成“欺君罔上”的佞幸小人。
到那时,摔死的只会比现在爬得更高更惨。
他,宋河,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最大的优势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思维方式。
他就像了尘大师预言里的那条鲶鱼,被放进沙丁鱼群里,作用是搅动一池春水,激发整个群体的活力。
但他很清楚,如果他这条“鲶鱼”不能适应“沙丁鱼”世界的水文环境,不能在这里扎下根,那他所有的超前思想,所有的新奇手段,都将是昙花一现。
他需要时间。
他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去参加科举,去熟悉这个时代的规则,然后再去打破它。
他要通过搞崩别人的心态,从系统那里获得奖励,把那些青铜段位的技能,一个个点亮。
等到他学有所成,根基稳固,手握实权的那一天,他才有资格,去真正地改变这个时代。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一个被皇帝供起来的吉祥物。
想通了这一切,宋河心中的狂热迅速冷却。
而且……
拒绝皇帝,这得是多大的场面?
这波震惊值,岂不是要收到手软?
想到这里,宋河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他迎着朱文期待的目光,也迎着卢晚等人期盼的眼神,缓缓挺直了小小的身躯。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还带着尘土的布衣,对着上首的皇帝,恭恭敬敬地,深深一揖。
然后。
一字,一顿。
“草民宋河,感念陛下天恩。”
“不过,您的好意,请恕草民……不能接受。”
话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禅院,陷入了一片死寂。
卢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墨卿眼中的光彩黯淡了。
赵雷和李魁脸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煞白。
不能……接受?
幻听!
一定是幻听!
卢晚使劲掏了掏耳朵,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想问:宋河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那可是皇帝啊!那可是当官啊!我爹还在牢里啊大哥!
墨卿的大脑直接宕机,他引以为傲的逻辑分析能力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为什么?
他完全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来解释宋河的这个决定。
这不合常理!这不合逻辑!这不合人性!
赵雷和李魁更是像两个傻掉的木偶,呆呆地看着宋河,又呆呆地看向御座上的皇帝,小脸上一片茫然和恐惧。
完了。
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拒绝皇帝的恩赏,这是何等的大不敬?
刚刚才从鬼门关爬回来,现在又要被宋河一脚踹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