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末尾,宋缺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委婉地询问他这位“万大人”,能不能在京中想想办法,通融一二,让两个孩子能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哪怕是下一次科考,也行。
“啪!”
宋万看完信,手掌猛地一捏,信纸瞬间在他掌心被揉成一团,他的脸上怒气勃发。
“蠢货!”
宋缺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自己搞出科举舞弊的大案,把火烧得这么旺,现在居然还想让他把手伸进火里,去捞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废物侄子?
皇帝正在气头上,三司会审,满朝文武都盯着,谁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他是在报恩,不是在陪着宋缺一起找死!
宋万怒气冲冲地走到书案前,抓起笔,蘸饱了墨,龙飞凤舞地就想写一封措辞激烈的回信,把宋缺这个乡下土财主骂个狗血淋头。
可笔尖刚触到纸面,他又停住了。
他盯着那团被自己捏皱的信纸,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
为什么要回信?
回信,就是告诉宋缺,我拒绝了。
不回信……才是最好的回答。
让他去等,让他去猜,让他抱着那点可怜的希望,在焦虑和恐惧中备受煎熬。
人情?这个人情,在卢炳章倒台的那一刻,就已经还清了。
至于他那两个蠢货儿子,关我宋万何事?
宋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他松开手,那封准备寄出的斥责信,连同宋缺的原信一起,被他慢条斯理地撕成了碎片。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那些碎纸片如同冬日的雪花,纷纷扬扬,最终落入庭院的尘埃里,被风吹散,再无踪迹。
从此,青州宋家,与我京城宋府,再无瓜葛。
……
时间一天天过去,客栈里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卢晚彻底蔫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偶尔传出几声压抑的哭泣。
墨卿三人想尽办法,却连他的房门都敲不开。
“这样下去不行,人会废掉的!”李魁急得在院子里直转圈。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京城我们人生地不熟,根本没人肯帮忙!”赵雷也是一脸愁容。
只有宋河,这几天几乎跑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在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的衙门口附近徘徊。
这天晚上,他终于召集了众人。
“常规的路子,都堵死了。”宋河开门见山,“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告御状。”
三个字,让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告御状,上达天听,请天子圣裁。这确实是平民百姓沉冤昭雪的最后一条路。
“对啊!告御状!”李魁一拍大腿,“只要让皇上知道卢伯父是冤枉的,一定能翻案!”
“可是,告御状哪有那么容易?”墨卿却皱起了眉,“我听说,要告御状,手续繁琐得要命,而且还要经过什么考验……”
“是的。”宋河点点头,神情严肃,“我打听清楚了。为了防止刁民滥告,我大雍律法规定,凡告御状者,必先受‘登闻鼓’之验。”
“这考验,极为残酷,就是为了筛掉那些无理取闹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