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昕和宋衍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再到茫然,最后,化为了彻彻底底的绝望。
“哇——!”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声,在狭小的车厢内猛然炸开。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亲手将他们推入深渊的,竟然是他们最敬畏、最依赖的父亲!
宋昕比弟弟年长几岁,心机也更深沉。
他哭了一阵,猛地扑到宋缺的腿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爹啊!我的亲爹啊!”
他捶打着宋缺的大腿,哭得肝肠寸断,“儿子每日头悬梁、锥刺股,天不亮就起来读书,夜半三更还在苦读,为的是什么啊?”
“不就是为了能考个功名,为您争光,为咱们家争光吗?”
“可您……您怎么能……怎么能为了对付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就断了您亲儿子的前途啊!”
“我的这辈子……全完了啊!爹!”
宋昕这番话,半真半假,却字字泣血,狠狠砸在宋缺本就愧疚不堪的心上。
是啊……昕儿一向是懂事的,是好学的。
自己为了一个外人,却亲手毁了他。
宋缺的心,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看着大儿子肿胀的脸,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却又停在了半空。
“昕儿……是爹对不住你……”
“你放心……爹……爹会补偿你的。”
他喘了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城东……城东有三间临街的铺子,还有城外的一百亩上等水田,爹都划到你的名下……以后,你就靠着这些,安安稳稳做个富家翁吧。”
这几乎是他私产的五分之一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嚎哭的宋昕,哭声瞬间一滞。
三间铺子?一百亩水田?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点家产,虽然比不上继承家主之位,但也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妻妾成群了。
而一旁的宋衍,耳朵尖得很。
他一听哥哥有了好处,自己却没有,顿时急了,连哭都忘了,猛地从角落里窜过来。
“那我呢?!爹!那我呢?!”
他涨红了脸,大声嚷嚷,“凭什么只给大哥不给我?我也要!我也要铺子,要良田!”
宋缺本就心烦意乱,被他这么一闹,怒火又窜了上来。
“你?”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小儿子,“你还好意思要?”
“我问你!你每日真的用心读书了吗?就算没有今天这事,你凭你自己,能考过童生试吗?!”
宋衍脖子一梗,想也不想就吹嘘道:“当然能!我……我的学问好着呢!周先生都夸我聪明!”
“放屁!”
不等宋缺发作,一旁的宋昕已经抢先一步,不屑地嗤笑出声。
他刚得了好处,心里正舒坦,见弟弟还要来分一杯羹,哪里肯干?
更何况,他早就看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不顺眼了。
“你还聪明?”宋昕脸上满是鄙夷,“你上课的时候不是趴着睡觉,就是拿毛笔去戳前面张三的屁股!下课了就带着一群跟屁虫去掏鸟窝、摸鱼!你还记得你往周先生的茶杯里吐过口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