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他看到几个军士,粗暴地将一群垂头丧气的孩童推搡了出来,足有十来个。
“嗯?怎么这么多?”
宋缺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眯起眼睛,仔细地朝着那群被驱逐的考生看去。
当他看清走在最前面的两个身影时,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那两个哭丧着脸、失魂落魄的半大孩子,不是别人……
赫然是他的亲儿子,宋昕和宋衍!
“哐当!”
手中的青瓷茶盏失手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宋缺也顾不上什么家主风度了,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踉踉跄跄地冲下楼,穿过街道,直奔贡院大门。
“怎么回事?!”
他一把拦住押送的军士,指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声音颤抖。
“他们为什么会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军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似乎认出了这位青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语气里没有丝毫客气。
“哼,发生了什么事?”
军士冷笑一声,指着地上的宋昕宋衍,一字一句地说道:“令公子在考场内私藏夹带,以舞弊论处!”
“主考大人有令,凡舞弊者,一律枷号示众,并……终身禁考!”
终、身、禁、考!
这四个字,让宋缺整个人都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完了……
全完了!
他宋家本家,之所以能死死压制住那些旁支分家,最大的依仗,就是垄断了族学,能源源不断地培养出有功名在身的子弟,从而在官场上盘根错节,维持家族的地位。
按照宋家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没有功名者,不得继承家主之位!
他宋缺这一脉,到了宋昕、宋衍这一代,眼看着就要断了香火!
他本来还指望着两个儿子能考个秀才、举人,好接他的班,将家主之位牢牢地攥在自己这一房手里。
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宋缺甚至开始恍惚地想,自己还算年轻,是不是……要不要……再生几个?
他强行压下脑中的混乱,一把将还在哭哭啼啼的宋昕、宋衍拽到一旁无人的角落,板着脸,压低声音怒吼道:“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蠢货,怎么会被抓住的!”
宋昕和宋衍并不知道自己父亲的阴谋,他们只当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此刻见到父亲,满腔的委屈和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也顾不上害怕了,破口大骂起来。
“爹!都怪那个叫宋河的乡下小子!”
“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龟孙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买通了军士,往宋河那小杂种的砚台底下塞纸条,想陷害他!”
宋衍抢着说道,气得满脸通红,口沫横飞。
宋昕也跟着补充:“结果那宋河狡猾得很,当场就发现了,还捅到了主考官那里!那主考官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一怒之下,下令彻查整个考场!我们……我们就是那时候被查出来的!”
两人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父亲的脸色已经变得比死人还难看。
宋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设计陷害宋河,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而此时。
考场内,一片静谧。
排除了那个意料之外的插曲,宋河重新沉浸在答题之中。
他提笔蘸墨,心思澄澈。
系统升级之后,那些曾经晦涩难懂的经义,如今每一处转折,每一个典故,都清晰可见。
府试的题目学而不思则罔,这题目出得中正平和,却也最考验真功夫。
寻常考生,无非是引经据典,反复申说“思”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