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这里?
刘备的大军,不是还在数十里之外吗?
“贼子!尔敢!”
李邈身旁,一名李氏的旁支子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见此情景,目眦欲裂。
他大吼一声,竟拍马舞刀,朝着山下的马超冲了过去。
马超甚至没有正眼看他。
他身旁的一名骑兵,随意地摘下背上的弓。
拉弓,搭箭。
“嗖!”
一声轻响。
那名李氏子弟的吼声戛然而止,他捂着自己的喉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直挺挺地从马上摔了下去。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李邈看着山下那数千精锐的骑兵,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士气全无的私兵部曲。
他知道,自己完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马超终于抬起眼,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山岗上那个面如死灰的李邈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没有下令冲锋,只是静静地看着。
就在这时,一名随军文书快步跑到马超马前,高声禀报。
“启禀将军!李氏逆贼庄园,已清点完毕!”
文书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山岗之上。
听到最后,李邈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摇摇欲坠。
完了。
全完了!
李家上百年的积累,数代人的心血,被马超用几句话,就变成了他的战报。
山岗下,那些被驱赶在一起的佃户们,呆呆地听着这些天文数字。
他们的眼神,从麻木,到震惊,再到愤怒。
三十万石粮食!
那是他们祖祖辈辈,弯着腰,流着血汗,从地里刨出来的!
可他们自己,却常年吃着糠咽着菜,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饱饭!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泪水。
他嘴唇嗫嚅着,发出了一声压抑许久的嘶吼。
“报应啊!”
这一声,仿佛点燃了干柴。
“报应!”
“这些吸血的畜生!”
“烧得好!杀得好!”
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山岗上,李邈听着那些他视如猪狗的佃户们的咒骂,看着山下马超那冰冷的眼神。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心中。
“走!”
李邈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快走!去南中!”
“去南安城!和吴国舅他们汇合!”
他调转马头,不敢再看庄园一眼,带着残存的人马,向着南方,仓皇逃窜。
马超冷眼看着他们狼狈逃离的背影,并没有下令追击。
“将军,就这么放他们跑了?”副将不解地问道。
马超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那笑容,像极了法正。
“军师有令。”
“让他们跑。”
“一群没了爪牙和钱粮的疯狗,跑到南中去,只会咬得更凶。”
“到时候,我们再去平定南中,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副将恍然大悟,看着那群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夜色,更深了。
吴懿、张肃、彭羕……
一个又一个益州豪族,在他们各自的庄园前,经历了和李邈一样的绝望。
他们最后的根基,最后的希望,被刘备军的先锋铁骑,无情地碾碎。
当他们在南安城下,重新汇合时。
曾经不可一世的益州顶尖士族们,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万的私兵。
除了身上的衣服和手中的兵器,再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