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益州将士,都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窒息和绝望。
“将军……完了……”
一名年轻校尉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中的长枪都在剧烈颤抖,几乎要握不住。
“六万五千精锐……我们……我们守不住的……”
严颜没有呵斥他。
因为他自己,也已经心乱如麻。
他不是怕死。
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巴郡失守,让这六万五千虎狼之师,长驱直入,踏平整个益州!
“张飞此来,非是佯攻!”
严颜的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这是刘备的主力!他们要一口吞下巴郡,彻底打开东线门户!”
他想起了成都那帮还在歌舞升平,做着合纵连横美梦的蠢货,一股巨大的悲凉涌上心头。
不能再等了!
再等,一切都完了!
“来人!笔墨伺候!”
严颜大吼一声,踉跄着冲下城楼,疯了般冲回自己的府衙。
他一把推开所有人,铺开竹简。
两万。
三万五。
五万。
直至今日,那令人窒息的六万五千!
他将这一个个数字写下,又用朱砂笔重重划过,那红色刺眼如血。
“此乃刘备主力,欲毕其功于一役!”
“八百里加急!立刻送往成都!呈交主公!”
严颜将写好的血书塞进信筒,交到一名心腹死士手中,双目赤红地嘶吼道:
“告诉主公!巴郡危在旦夕!益州危在旦夕!再不发援兵,一切都晚了!”
……
成都,益州牧府。
靡靡之音缭绕,刘璋正与一群士族文臣欣赏着新排练的歌舞,享受着片刻的安逸。
“主公!!”
一声凄厉的嘶喊划破了歌舞升平。
一名信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高举着手中的信筒。
“巴郡八百里加急!严颜将军血书!”
歌舞骤停。
刘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当那封还带着严颜体温和绝望气息的血书在他面前展开时,刘璋只扫了一眼,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六……六万五千大军?!”
“严颜被围?!巴郡危急?!”
整个大堂,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油锅,瞬间炸裂!
“怎么可能!刘备哪儿来的六万五千人!”
“严颜将军乃我益州宿将!连他都说守不住了?”
“完了!巴郡若失,刘备军顺势而下,我等的田产、庄园、家眷……”
之前还在高谈阔论,仿佛胜利唾手可得的士族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
吴懿脸色铁青,不久前他还在为张松送行时吹嘘益州尚有五万精兵。
如今,报应来了!
“主公!万万不可慌乱!”吴懿强作镇定,第一个站了出来,“严颜将军正在死守,我等必须立刻发兵增援!”
刘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子远!快!你快说!我们该怎么办?兵!我们的兵在哪里?”
“主公放心!”吴懿一咬牙,大声道:“臣立刻从各城抽调三万兵马!只是……恐怕还不够!”
他的目光,如刀子般扫向那群瑟瑟发抖的士族。
不等他开口,一个大地主就尖叫起来。
“我出!我愿出部曲三千!只求能守住巴郡!”
“我也出三千!”
“我出两千!”
死亡的威胁下,这些平日里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此刻为了保命,前所未有的大方。
不到半个时辰,竟又凑出了一万五千人的私兵部曲。
三万官军,加一万五千私兵。
四万五千大军!
“好!好!”刘璋大喜过望,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由谁为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吴懿身上。
吴懿心中咯噔一下,他可不想去面对张飞和那恐怖的六万五千大军。他眼珠一转,立刻躬身。
“主公!臣弟吴班,颇有将才,勇武过人!臣愿举荐他为帅,率四万五千大军,驰援巴郡!”
“好!就让吴班去!”刘璋立刻拍板。
三日后,成都城门大开,四万五千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开拔。
吴班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精甲,看着身后延绵不绝的队伍,只觉得豪情万丈,自己已是挽救益州的盖世英雄。
而此时,远在巴郡城外的汉军大营中。
一名斥候飞奔入帐,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报——!”
“军师!成都方向,发现大批敌军!约四万余人,正向我军开来!”
“唰!”
帐内,张飞和马超瞬间起身,澎湃的战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主位之上,诸葛亮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简,与郭嘉对视一眼。
两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完全相同的弧度。
“鱼。”
“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