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的声音,如同一柄无形的千斤重锤。
它砸在审配的心上,将他身为袁氏忠臣的尊严与希望,砸成齑粉。
他高举兵符的手,在半空中失控地颤抖着。
那枚尚有袁绍体温,承载着最后嘱托,象征着袁氏至高权力的兵符,在麴义的甲士刀枪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拿下。”
司马懿吐出两个字。
两名魁梧的甲士大步上前。
冰冷的手,一左一右,死死扣住了审配的肩膀。
“放开我!”
审配爆发出困兽般的嘶吼,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筋骨与冰冷的甲叶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麴义!许攸!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主公待你们恩重如山!你们竟敢背主求荣!”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
他的骂声凄厉,在空旷的街道上激起阵阵回音。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士卒们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
以及许攸那张惨白面孔上,因为极致恐惧而扭曲成的病态快意。
麴义的眼底闪过决绝杀机。
“锵啷!”
一声脆响。
挣扎中,那枚古朴的兵符从审配手中滑落,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声音清脆得让人心碎。
一名亲兵立刻上前,捡起兵符,转身恭敬地递给司马懿。
司马懿接了过来,便随手抛给了身侧的许攸。
“子远先生,此物,你且代为保管。”
许攸伸出双手,指尖颤抖着接过兵符,那块小小的青铜入手滚烫,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这曾是整个河北权力的顶点。
“堵上他的嘴,押下去!”麴义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下令。
一块肮脏的破布被粗暴地塞进审配的嘴里。
他所有的怒吼与诅咒,都化作了绝望而不甘的“呜呜”声。
这位袁绍的忠臣,就这样被两个士卒拖拽着,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夜,似乎更深了。
“仲达……现在……”许攸的声音发紧,他看着被彻底控制的袁绍府邸,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司马懿将目光投向了麴义。
“麴义将军,府内的卫士,还能信么?”
麴义瞬间领会其意,脸上的杀气再次凛冽起来:“先生放心,我的人,已将府内三百亲卫全部‘换’了一遍,保证就连苍蝇都得只听先生的号令。”
“很好。”
司马懿翻身下马,步履沉稳地走向那扇朱红色的府门。
“府中下人,也一并换掉。”
“我已备好了一批‘自己人’,他们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司马懿的脚步在门口停下,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另外,调集三支‘毒士队’,化整为零,散布在府邸周围的坊市、酒楼、民居之中。”
“从现在起,我要这府邸,成为一座真正的孤岛。”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如地狱寒冰。
“任何试图离开,或者接近的人,无论身份,无论缘由……格杀勿论。”
“是!”
麴义和许攸齐齐躬身,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毒士队!
那是司马懿在袁绍默许下,亲手组建的秘密部队!名义上,是为袁绍执行脏活的鹰犬。
可谁都没想到,这支最锋利的毒牙,从一开始,就只听命于司马懿一人!
他们是潜伏在邺城黑暗中最致命的毒蛇,是司马懿最忠诚,也最可怕的爪牙。
司马懿迈步踏入府中。
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药味扑面而来。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走廊上站岗的,是麴义的精锐。
庭院里洒扫的,是面孔陌生的新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