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的喧嚣,瞬间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小小的竹筒上。
刘备接过竹筒,看了一眼上面的标记,眼神一凝,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递给了身旁的沈潇。
沈潇愣了一下,擦了擦手上的油,接过竹筒。
入手冰凉。
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军情,而是来自密探的密报。
是专属于刘备的最高情报机构。
沈潇撕开火漆,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绢布,凑到灯下。
“主公,你看。”他将绢布递给刘备。
刘备接过,郭嘉和贾诩也立刻凑了过来。
绢布上字字如雷。
“邺城密报:袁本初兵败后一病不起,日前召许攸,命其叫回田丰、沮授。袁称,唯此二人可信,欲托付后事,剪除司马懿。”
短短几行字,信息量却大到爆炸。
刘备的呼吸,陡然一滞。
郭嘉捻着胡须的手,停在了半空。
贾诩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寒光一闪而逝。
“袁绍……这是病糊涂了,还是病清醒了?”沈潇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
那个刚愎自用,亲小人远贤臣,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袁本初,居然在临死前,想起了被他自己冷落的田丰和沮授?
而且,他的目标,直指司马懿!
“他不是清醒,是恐惧。”贾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冰冷的残酷,“人将死,才会看清谁是人,谁是鬼。他怕他那几个儿子,压不住那头已经养大的狼崽子,袁家四世三公的基业,要为他人做嫁衣。”
郭嘉揉了揉眉心,神情变得无比凝重:“司马懿此人,十二岁便能从我军手中逃脱,隐忍数年,在袁绍麾下,不知不觉间已成气候。此子之心性、手段,远超常人。袁绍现在想动他,怕是晚了。”
沈潇心里咯噔一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司马懿的可怕。
那不是一头狼崽子,那是一头能隐忍到把你所有家人都熬死,再从容刨你家祖坟的史前老王八!
袁绍现在才想起来对付他?
这不就是临死前,想去捅一下马蜂窝吗?
“这下……河北可要热闹了。”沈潇喃喃自语。
刘备放下绢布,眉头紧锁:“若是司马懿胜了,我军在北方面对的,将是一个比袁绍可怕十倍的敌人。”
“若是袁绍胜了呢?”沈潇反问,“一个重新启用田丰、沮授,整合了内部的袁绍,主公觉得,会比现在更好对付吗?”
刘备沉默了。
田丰的刚正,沮授的远见,他早有耳闻。
一个清醒的、团结的袁绍集团,同样是心腹大患。
这简直就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不,”贾诩缓缓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洞悉人性的光芒,“无论谁胜谁负,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沈潇和郭嘉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贾诩的意思。
“内耗!”沈潇一拍大腿,“文和先生的意思是,让他们狗咬狗!不管谁赢,都必然是元气大伤!”
贾诩微微点头:“司马懿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袁绍既已动了杀心,他必然会反击。这场争斗,绝不会轻易了结。河北,将乱。而一个混乱的河北,才是我等最希望看到的。”
刘备的眼中,也终于透出一丝明悟。
是啊,敌人内部的厮杀,无论结果如何,都为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和机会!
他现在刚刚拿下汉中,百废待兴,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发展的时机。
“主公,”沈潇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只是那笑容,带上了几分看好戏的玩味,“看来,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啊。”
“就是不知道,袁本初这头病虎,和他亲手养大的这条狼,到底谁能咬死谁。”
“真想搬个小板凳,去邺城现场看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