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城,郡府后堂。
夜已深,烛火摇曳,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细长。
沈潇搓着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案对面那个人。
贾诩正襟危坐,神情专注。他面前铺着一张质地上乘的麻纸,手边放着几份从马腾军中缴获的文书。他时而看看文书,时而闭目沉思,手中的狼毫笔悬在半空,却迟迟没有落下。
“文和先生,”沈潇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道,“这……行不行啊?马腾的字,能模仿?”
贾诩没有理他,只是将一份文书凑到烛火下,仔细端详着上面每一个字的笔锋走向和墨迹深浅。良久,他才睁开那双细长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微光。
“子明,观字如观人。”贾诩的声音平淡无波,“马腾此人,性情敦厚,却优柔寡断。故其字,起笔有力,看似刚猛,实则中段绵软,收笔犹豫,时有滞涩。形似猛虎,神如羔羊。”
说着,他终于动笔。
那支狼毫笔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精准地复刻着另一个人的灵魂。起笔,顿挫,转折,回锋……每一个动作都与马腾的笔迹如出一辙,甚至连那份隐藏在笔画间的犹豫和软弱,都被模仿得淋漓尽致。
沈潇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我靠……”他小声嘀咕,“文和先生,您这手艺,放我们那旮瘩,办假证都能成全国首富了。”
贾诩笔尖一顿,抬眼瞥了他一下。
很快,一封“马腾”写给刘备的密信完成了。信中言辞恳切,先是痛陈与韩遂合作的悔恨,再约定于决战之日,他将率本部兵马临阵倒戈,从侧翼夹击韩遂中军,只求事成之后,玄德公能信守承诺,将右扶风归还于他。
“完美。”贾诩吹干墨迹,将信纸折好,递给沈潇,“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放心。”沈潇接过信:“咱们这是给两条疯狗分别丢了块带毒的骨头,就看谁先忍不住咬谁了。”
他转身走出后堂,对早已等候在外的许褚低声吩咐了几句。许褚咧嘴一笑,领着一个不起眼的斥候,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另一名被沈潇精心挑选出来的“演员”也出发了。那是一名真正的董卓旧部,在长安之乱中侥幸逃生,后来被刘备收留。他满脸风霜,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与忠诚,奉命潜入联军大营,目标直指马腾。
……
一九二年,七月下旬。
韩遂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手中那封截获的“密信”,马腾的笔迹!绝对是马腾的笔迹!
信中的每一个请求,每一个许诺,都精准地踩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上。
归还右扶风?好啊!原来你马腾一直对那块地念念不忘!
临阵倒戈?夹击我?
“马寿成!你好毒的心!”韩遂将信纸狠狠地攥成一团,手背上青筋暴起。连日来被关羽、张飞搅得心神不宁,与马超争吵的怒火,以及对战局的担忧,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对马腾的刺骨恨意。
“难怪!”他想起了马超的固执,想起了马腾军中那些奇怪的眼神。原来这一切都是演给我看的!他们父子俩,早就跟刘备穿上了一条裤子!
“主公,此事……会不会有诈?”一名心腹谋士迟疑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