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什么,翻身上马,带着劫后余生的五千并州狼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向长安城走去。
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五千并州狼骑的马蹄声,沉重而压抑。
就在这时,前方的长安城头,出现了一个孤独的身影。
那人身穿司徒公服,衣袂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即便是隔着这么远,吕布也能感受到那股绝望。
王允站在城楼之上,神情木然。
他先是看了看城外,黑压压一片、军容鼎盛的西凉大营。他恍惚看到了被簇拥在中央的沈潇,看到了气定神闲的贾诩。
他又看向缓缓归来的吕布。那匹赤兔马,那杆方天画戟,依旧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可马上的人,却像一头被抽掉了脊梁的猛虎,只剩下疲惫与萧索。
最后,他的目光,转向空无一人的东方。
杨彪、黄琬……那些昨日还与他同殿议事,口口声声“社稷为重”的公卿们,就是从那个方向,带着天子,带着他们的家族和财富,仓皇逃离这座他们发誓要守护的城池。
他,也被抛弃了。
权力,忠义,大汉,士族的颜面……他为之奋斗、为之不择手段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想起了沈潇。
那个被他嗤之以鼻的年轻人,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告诉了他一个冰冷的现实:在这乱世,所谓的规矩和道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可笑的疯子。
王允笑了,笑得很难看。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最后望了一眼这片他深爱又深恨的土地。
随即,他张开双臂,像一只失去了翅膀的鸟,从高高的城墙上,纵身跃下。
“砰。”
一声闷响。
吕布的马蹄,停在王允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旁。
他低下头,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用一个女人的性命逼迫自己卖命的司徒公。
良久,他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说完,他再也不看那具尸体一眼,催马入城。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的府邸大门敞开,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连一粒米,一块布都未曾留下。那些士族公卿在逃离之前,竟将这座千年古都刮地三尺,带走了所有能带走的一切。
中军大帐内,高顺、侯成、宋宪、魏续、郝萌、曹性、成廉和徐荣迎了上来。
“将军!”
“还剩多少人?”吕布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被砂纸磨过的破布。
张辽的脸上闪过一丝悲怆:“回将军,城中我并州军,尚有一万人。徐荣将军麾下,尚有一万兵马。加上你带回的五千人。”
两万五千人。
守着一座被搜刮一空的巨大城池,面对着城外十七万如狼似虎的西凉大军。
怎么守?
拿什么守?
吕布的脑海中,浮现出王允那张病态而得意的脸,浮现出杨彪等人虚伪而急切的嘴脸。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大部分士族……果然是这天下的毒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