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看一脸我是为你好的母亲,
又看看旁边低头喝汤、看不出情绪的陈佳怡,心里一阵冤屈混合着无力。
因为第二天是周一,晚饭后略坐了坐,吃了些水果,陈佳怡和周景澄便起身告辞。
回家的路上,与往日周景澄总会有一句没一句地找些话说不同,
今天的他异常沉默。
陈佳怡也乐得清静,偏头看着窗外流转的夜色。
周景澄双手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看似专注,实则全部的感官都笼罩在身旁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别给她添乱。
母亲那句看似随意的叮嘱,此刻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他做错什么了?
从进门到离开,他除了那句抱怨待遇不公的玩笑,几乎没再多说一句话。
剥虾被拒,被父母混合双打,他全都默默受了。
怎么到头来,他还是那个需要被重点防范的“不稳定因素”?
委屈像气泡水里的二氧化碳,咕嘟咕嘟地往上冒。
但这股委屈很快就被一种更庞大、更沉重的情绪吞没了。
下周末,离婚冷静期就满了。
他偷偷抬起眼,快速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她。
她依旧安静地看着窗外,侧脸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平静,平静得让他心慌。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想起父亲那句一针见血的“人家有食品许可证吗”,
想起母亲那了然又无奈的眼神。
连他们都看得分明的事情,他却像个睁眼瞎,还在一个劲地问“为什么不吃”。
我是不是……从来就没真正懂过她?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恐慌。
上一次,她提离婚,不也是在一个看似寻常的晚上?
他以为那只是她累极了的气话,甚至还像往常一样,回了句“累了就早点睡觉”。
结果呢?
天崩地裂。
他总是这样,在她的情绪爆发前夕,像个傻子一样毫无察觉。
早知道今天会陷入这种被动又煎熬的境地……
一个荒谬又极具画面感的念头猛地窜进他的脑海,
当初她提离婚的时候,就该直接跪下抱住她大腿,痛哭流涕地求她放过,
别离!
虽然这想法毫无尊严,甚至有点可笑,但至少……好过现在这样。
像个等待最终审判的死囚,猜不透刽子手何时会落下刀,
甚至不确定那把刀,是不是已经悬在了头顶。
他再次快速瞥了她一眼,
她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周景澄打开门后,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亮一小片区域。
陈佳怡弯腰换鞋,动作利落,洗了洗手后,随即径直走向客厅,将自己陷进沙发里,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随意滑动。
周景澄跟在她身后,动作慢了好几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