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阴正法疏》摆在御案上，朱砂写就的字迹在烛光下如血般刺目。嘉靖皇帝枯瘦的手指缓缓抚过纸面，停在元阴过盛则阳衰，采补失当反伤龙体一行，久久不动。
裕王竟有如此见解……嘉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侍立一旁的严嵩微微抬眼，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作为执掌朝政二十年的首辅，他太了解这位皇帝了——嘉靖此刻的表情，只有在获得珍贵丹方时才会出现。
陛下，裕王殿下素来体弱，怎会突然通晓玄门精要？老臣怀疑……
怀疑什么？嘉靖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严嵩，怀疑朕的儿子偷学道法？还是怀疑这奏疏非他所写？
严嵩连忙躬身：老臣不敢。只是裕王久居宫外，恐被江湖术士蒙蔽……
嘉靖一把抓起奏疏，激动得胡须颤抖，这上面指出的修炼弊端，与朕近来症状分毫不差！连李玄清都未能看透的关窍，裕王却一一道破，还提出改良之法……这是天赐朕的麟儿啊！
严嵩心头剧震。侍奉嘉靖三十载，从未听皇帝如此盛赞一位皇子，即便是最得宠的景王也未曾有过这般待遇。
陛下圣明。严嵩低头掩饰眼中的惊骇，只是立储乃国本大事……
朕自有主张。嘉靖挥手打断，随即剧烈咳嗽起来，一抹暗红从嘴角渗出。他匆忙用袖口擦去，但严嵩那双老辣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离开乾清宫时，严嵩的脚步比平日急促了几分。他必须立刻通知儿子严世蕃——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而立储风向突变，景王一派危矣！
与此同时，裕王府中的朱载垕正盯着自己右手背逐渐扩散的黑斑，面色阴沉如水。这是连取七名宫女元阴后的反噬，皮肤下的血管已经变成诡异的青黑色，如蛛网般向手臂蔓延。
殿下，冯保从宫里传回消息。青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门口，手中捧着一封火漆密信，皇上看了奏疏，龙颜大悦，当众称赞殿下孝心可嘉。
朱载垕迅速用袖口遮住右手，接过密信。展开一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计划成功了一半——嘉靖果然对他刮目相看。历史上这位皇帝晚年最在意的就是两件事：长生与储君。如今他同时在这两个关键点上打动了父皇。
景王那边有何反应？
青娥低眉顺眼：听说景王得知消息后，当场摔了最爱的和田玉盏，连夜召严世蕃入府密议。
朱载垕眼中精光一闪。景王性格暴躁，绝不甘心失去唾手可得的皇位。若被逼急了……
你下去吧。他挥退青娥，等房门关上后，立即从暗格中取出青铜镜。
镜面泛起涟漪，显现出西苑的景象——嘉靖皇帝正按照他奏疏中的建议，改变修炼方式，不再直接汲取宫女精血，而是通过药石为媒介。效果立竿见影，皇帝灰败的面色竟恢复了几分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