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整走近沙盘,看到精心制作的襄阳城模型,周围汉水环绕,城墙、箭楼一应俱全。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东侧的鹿门山上——正是信中提到的。
陛下,刘整听见自己说,臣有一策,可先取樊城……
说话时,他手臂上的三道伤痕突然同时流血,染红了内衫袖口。但刘整面不改色,继续指着沙盘讲解他的计划。这疼痛提醒着他,无论多么精妙的战略,都不过是那三个女人诅咒的一部分。
而他,查攀安,或者说刘整,已经无法回头了。
咸淳四年的汉水比往年更加湍急。刘整站在新筑的虎头山堡垒上,望着不远处襄阳城高耸的城墙。三年了,自从他向忽必烈提出先攻襄阳的策略,这座南宋最重要的军事要塞已被围困整整三年。
元帅,鹿门山的一字城已与百丈山堡垒连接完毕。副将哈剌鲁单膝跪地报告,宋军连一只信鸽都飞不出去了。
刘整微微颔首。他精心设计的一字城如同一条巨蟒,将襄阳城团团围住。这些连接各处堡垒的城墙不仅切断了陆路补给,更在心理上给守军造成巨大压力。
水寨情况如何?刘整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那里的三道伤痕今日格外疼痛,尤其是晓薇留下的那道,仿佛有蚂蚁在伤口里爬行。
回元帅,汉水上的铁索木栅已全部就位,宋军战船根本无法突破。哈剌鲁露出狰狞的笑容,那些南蛮子的水军现在就像困在澡盆里的鸭子!
刘整没有笑。他望向汉水对岸的樊城,那里同样被围得水泄不通。三年前他投降元朝时,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自布下这样的天罗地网,对付曾经的同胞。
传令下去,在鹿门山西侧增设一座榷场。刘整突然说,允许宋军出来交易,但只收金银珠宝,粮食加倍换。
哈剌鲁一愣:元帅,这不是给宋军喘息之机吗?
刘整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吕文德贪财好利,必会纵容部下用军粮换珍宝。等他们饿得拿不动刀时,襄阳城不攻自破。
说这话时,他手臂上的伤痕突然同时渗出鲜血,染红了内衫袖口。刘整面不改色地紧了紧护腕,仿佛那疼痛与他无关。
三日后,鹿门山榷场如期开市。刘整换上普通将领装束,亲自巡视。榷场上,元军士兵摆出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而对面走来的宋军士兵个个面黄肌瘦,却仍有人解下佩玉换取粮食。
这位军爷,家传玉佩就换三斗米?一个年轻宋兵颤抖着双手递上一块莹润的白玉。
元军小校狞笑着抓过玉佩:爱换不换!明天说不定就只有两斗了!
刘整站在阴影处看着这一幕,胃部突然绞痛起来。那宋兵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与他在泸州时的亲兵刘忠年纪相仿。当年刘忠为保护他,被吕文德的亲兵乱箭射死……
元帅好计策啊。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蓝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一袭蒙古贵妇装扮,却掩不住眼中的讥诮,让饥饿的士兵用救命粮食换取华而不实的珠宝,这主意真像你当年用空头承诺骗取女人真心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