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着摇头。没有如果了。这就是他的报应——在历史轮回中，一次次体验被玩弄、被抛弃、被毁灭的全过程。
远处传来四更的鼓声。称心知道，天亮后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公开的羞辱与死亡。
大理寺的死牢比普通牢房更加阴冷。称心蜷缩在角落，手中紧攥着杜太医给的那个小瓷瓶。瓶身上雕刻着精细的莲花纹，触手冰凉，仿佛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
天刚蒙蒙亮，牢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称心抬头，看见一位身着宫装的年轻女子在狱卒引领下走了进来。女子约莫十五六岁，容貌明艳不可方物，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寻常女子少有的英气。
你就是称心？女子开口说道，声音平静而清冷，我是武才人，奉陛下之命前来赐酒。
武才人！称心瞳孔微缩。查攀安的现代记忆立刻认出了这位未来的女皇武则天。此刻的她还是太宗后宫中的一位才人，但已经展现出不凡的气质。
小人拜见武才人。称心伏地行礼，心跳加速。历史记载中确实是武则天赐死称心，但没想到她会亲自前来。
武才人示意狱卒退下，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陛下爱屋及乌，顾念太子，特赐你鸩酒，留你全尸。
称心双手接过玉瓶，触手温热，与杜太医给的冰凉瓷瓶形成鲜明对比。生与死，热与冷，在这一刻具象化地握在他手中。
你有何遗言？武才人突然问，声音放低了些，太子殿下托我问你。
称心抬头，对上武才人探究的目光。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冲动——将一切真相说出来。不是作为称心，而是作为查攀安。
称心摩挲着手中温热的鸩酒玉瓶，抬头看向眼前这位未来将君临天下的女子。武才人正用她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审视着他，等待他最后的遗言。
武才人可曾真心爱过一个人？称心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武才人眉头微蹙：陛下命我来赐死，不是来谈风月的。
我知道。称心苦笑，但将死之人，总有些话不吐不快。他望向牢房高处那方狭小的窗口，我与太子殿下……并非世人想的那般龌龊。
武才人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站着，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两年前马球场那次，您知道太子为何对我另眼相待吗？称心眼神恍惚，仿佛回到那个雨夜，不是因为我的容貌，而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看到他摔断腿后，先关心他疼不疼的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画着圈：所有人都想着太子的腿废了会影响储位，只有我……只想着他有多痛。
武才人的表情微微松动。
后来他高烧不退，我冒雨去平康坊求药。回来时宫门已闭，我跪在雨中哀求守卫，直到额头磕出血才被放行。称心轻笑一声，您知道太子醒来后对我说什么吗？他说你额头上的伤，比我的腿更让我心疼
牢房里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称心看到武才人交叠在袖中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太子殿下表面强势，内心却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称心的声音温柔下来，他总在深夜惊醒，只有听到我的琵琶声才能重新入睡。我为他作了一首《孤鹤操》，他说那是他听过最像他心境的曲子。
武才人突然开口：所以你就利用太子的脆弱，巩固自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