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走后,你要小心。陈蒨突然严肃起来,陈顼不会容你,朝中那些忌惮你的大臣更不会。
查攀安苦笑。历史上韩子高确实在新帝即位后被迅速清算。但他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我只在乎你。
陈蒨凝视着他,目光深邃得仿佛能看透灵魂:子高,你知道吗?十年前在会稽官道上,朕第一眼看到你时,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查攀安心跳急速加快。
你的眼神……太特别了。陈蒨继续道,声音越来越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人,对一切都感到陌生又新奇。后来你那些奇思妙想,那些闻所未闻的知识……朕一直想问……
查攀安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的审判。
你不是原来的子高,对吗?陈蒨的问题轻如鸿毛,却重若千钧。
时间仿佛凝固了。查攀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二十二年来的伪装,二十二年来的秘密,在这一刻被彻底揭穿。
但出乎意料的是,陈蒨笑了,那笑容温柔而释然:不必回答。朕爱的从来不是那个山阴少年韩子高,而是你这个灵魂……无论你来自何方。
这句话击溃了查攀安所有的防线。他伏在陈蒨身上,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二十二年来的愧疚、恐惧、爱恋,全部倾泻而出。陈蒨轻抚他的头发,如同安慰受惊的孩童。
朕只有一个请求,当查攀安平静下来,陈蒨低声道,活下去。为了朕,活下去。
查攀安无法承诺。他知道一旦陈蒨驾崩,自己必将面临清算。但此刻,他只能点头,给爱人最后的安慰。
接下来的日子,查攀安寸步不离地守在陈蒨身边。他赶走了所有御医,亲自照料陈蒨的一切需求。朝臣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人上奏弹劾他隔绝内外,意图不轨,但垂危的皇帝一概置之不理。
四月中旬,陈蒨的病情急转直下。他开始长时间昏迷,偶尔清醒也认不出人。但奇怪的是,每当查攀安握住他的手,那双浑浊的眼睛就会短暂恢复清明。
文赞,记得我们第一次下棋吗?你让我三子我还是输了。查攀安在陈蒨耳边轻声细语,讲述他们共同的回忆,记得你教我剑术时,我笨手笨脚划伤了自己,你急得差点叫来所有御医……
四月二十六日深夜,陈蒨突然清醒过来,精神出奇地好。查攀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回光返照。
扶朕起来。陈蒨要求道,声音虽弱却清晰。
查攀安扶他靠在床头,点燃了所有蜡烛,让寝殿亮如白昼。陈蒨的目光扫过殿内每一处陈设,最后落在查攀安脸上。
拟诏。他命令道,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查攀安连忙取来纸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驾崩后,由太子伯宗继位,安成王陈顼辅政。陈蒨一字一句地说道,追封昌弟为衡阳献王,若其南归,以亲王礼相待……他顿了顿,目光柔和下来,韩子高功在社稷,特赦一切罪过,赐黄金千两,准其离京返乡。钦此!
查攀安的笔尖颤抖了。这最后一条明显是在为他铺设生路。但历史上韩子高并未得到这样的赦免,这意味着陈蒨再次试图改变历史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