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只要一口下去,就能瞬间补足三天的能量,可今天,那熟悉的能量块气味,却变得像生锈的螺丝钉一样刺鼻,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刚要把能量块塞回口袋,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在干啥?偷吃能量块呢?”阿美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菌子汤走过来,白雾在她脸颊旁缭绕,把她的眼睛熏得亮晶晶的,“我就知道你没吃饱,特意给你煮了碗菌子汤,快趁热喝。”
辰的鼻腔突然自动扩张,那股曾被他标记为“疑似有毒”的菌子香气,此刻却像带着魔力,勾得他心神不宁。他盯着碗里的菌子——褐红色的菌盖,白色的菌柄,还沾着点点油花,汤面上飘着葱花,热气里裹着鲜美的味道,比任何星际营养液都诱人。
“愣着干啥?快喝啊,凉了就不好喝了。”阿美把碗递到他手里,指尖碰到他的手,轻轻捏了捏,“是不是还在想早上茅坑的事?别想了,地球人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辰接过碗,温热的瓷壁烫得他指尖发麻,心里却暖暖的。他喝了一口汤,鲜美的味道瞬间在嘴里散开,菌子的嫩滑、汤底的醇厚,还有葱花的清香,像一场盛宴在他的味蕾上展开。他偷偷看了眼阿美,见她正笑着看他,嘴角还沾着点汤渍,突然觉得,这碗“地球菌子汤”,比星际舰队最顶级的营养液还要珍贵。
真正让辰“背叛”星际公约的,是镇上的赶集日。
那天,阿美拉着他去赶集,刚走到街口,烤豆腐摊的焦香就飘了过来——金黄的豆腐块在铁板上滋滋作响,表面烤得焦脆,撒上辣椒粉和孜然粉,香气能飘出三条街。辰的脚步突然顿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摊位走去,手自动从口袋里掏出零钱,递到摊主面前。
【紧急警告!宿主多巴胺分泌异常,超出正常阈值200%!】
【检测到烤豆腐含苯并芘等疑似致癌物质,建议立即停止摄入,远离污染源!】
【错误!宿主身体拒绝执行指令,强行启动进食程序!】
摊主把烤豆腐递到他手里,辰咬了一口——焦脆的外皮裂开,里面的豆腐嫩得流汁,辣椒粉的香辣、孜然粉的浓郁,还有豆腐本身的清香,在嘴里炸开,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脑内的日志系统突然死机,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陌生的代码:【碳基食物愉悦度>星际能量块300%,建议优先选择地球食物作为能量补给】。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居然能清晰地记住阿美爱吃的每一家小吃摊——西街口的糖水铺,阿美喜欢加两勺桂花蜜;巷子里的炸洋芋,她要放双倍的折耳根;还有街角的烤红薯,得选表皮焦黑、里面流油的……这些在星际战士眼里“毫无价值”的信息,居然自动储存在了他的内存里,还分类标注了“阿美最爱”。
“你咋买这么多?吃得完吗?”阿美看着辰手里拎着的烤豆腐、炸洋芋、糖水,又气又笑,“刚才是谁还在说‘地球食物效率低’?现在倒好,比我还能买。”
辰挠了挠头,耳尖泛起淡蓝色,小声说:“我、我觉得这些挺好吃的,想多买些给你尝尝。”他刚说完,就看见阿美耳根泛红,低头接过他手里的糖水,轻轻喝了一口,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辰的心跳突然加快,脑内系统又开始弹窗:【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肾上腺素分泌增加,疑似产生“喜欢”情绪】。
真正揭开秘密的,是阿美做的菌子火锅。
那天晚上,阿美炖了一锅星尘菌火锅,红汤翻滚,菌子在锅里煮得咕嘟作响,香气飘得满院子都是。辰坐在桌前,手里的筷子不停地往锅里夹菌子,刚把一块星尘菌塞进嘴里,腕间的银镯突然“嗡”地发烫——那是阿美之前塞给他的,说是“保平安”的护身符。
他低头看向银镯,汤勺上的星尘菌映在镯面上,竟显出一幅微型星图,与他颈间铁片的纹路完美契合。辰的瞳孔急速缩放,脑内突然响起机械巨蟹的怒吼:【笨蛋!你吃的那些菌子,都是当年飞船培养舱泄露的星际菌种!它们在地球扎根后,早就把周围的食物改造成你家乡的味道了!难怪你吃着觉得香,那根本就是78星云的“家乡味”!】
辰愣住了,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他看着锅里翻滚的菌子,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阿美——她正吃得不亦乐乎,嘴角沾着辣椒面,脸颊因为吃得太急而泛红,像熟透的苹果。辰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对地球食物如此“着迷”,为什么会记住阿美爱吃的每一家小吃摊,为什么会在看到她笑的时候,心跳加速。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阿美脸上。辰轻轻伸出手,擦掉她嘴角的辣椒面,指尖碰到她的脸颊,一片温热。脑内系统弹出新的警报:【警告!宿主正在产生非任务相关情感,不符合星际特工守则,建议立即清除情感模块!】
可这次,辰没有执行指令。他看着阿美酣睡的模样,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突然理解了地球人为什么甘愿被味蕾奴役——有些滋味,能勾着人的胃;有些牵挂,能勾着人的魂。就像这锅菌子火锅,就像阿美嘴角的辣椒面,就像她递过来的那碗热汤,这些“地球味道”,早已在他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了连星际公约都无法撼动的牵挂。
辰低头摸了摸颈间的铁片,又碰了碰腕间的银镯,两道光纹同时亮起,在夜色里织成小小的星桥。他在日志里写下新的内容,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和指令,而是带着温度的句子:【地球食物愉悦度无限,阿美笑容愉悦度无限,建议永久驻留地球,放弃星际任务,做一个会吃、会笑、会牵挂的“地球赘婿”】。
窗外的菌子林里,星尘菌正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是在为这个“背叛”星际公约的决定,送上无声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