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科里的视线钉在地上的维迪埃尔身上。她那根从不离身的拐杖,在她身旁碎成了一地狰狞的碎片。
维迪埃尔像是从高空被狠狠砸下来,骨头断得乱七八糟,关节扭曲成令人作呕的畸形。她刚死不久——血液还带着骇人的温度,脸颊甚至残留着一丝温暖的温度。
维迪埃尔的尸体缺了两条腿,那是最近一场“事故”里,被夺走的。
科里自生日后就再没见过妹妹,望着她,眼神里满是陌生的恍惚,只是死死地盯着,像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步步挪向她,最终瘫倒在她身侧,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
科里用抖得不成样子的双手环住她,仿佛抱着的是易碎的婴儿。
维迪埃尔的关节诡异向后弯折,他却执着地、一寸寸小心地将它们扳回原位,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不再承受一丝痛楚。
他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维迪埃尔的脸,那脸上糊满了凝固的血污。
他的手被她尚有余温的热血染得通红,却浑然不觉,只是慢慢地、虔诚地摩挲着,像是在进行一场迟来的告别。科里把自己的前额抵在她的额旁,那里早已没了生气。
“对不起……我又……对不起……” 破碎的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来,一遍又一遍,像永不停止的忏悔。
他对着早已没了呼吸的维迪埃尔,一次又一次道歉、拥抱,仿佛这样就能赎回什么。
围观的学生们一个个沉默地离开,留下这绝望的画面。当伊芙走到科里身边时,他们都散了。
科里茫然地抚摸着她的脸,在他的脑海里烙下了她那冰冷的面孔。
他试图用手堵住她仍在流出的血液,但他越是试图堵住,流出的血液就越多。
他把维迪埃尔抱在怀里很长很长时间。科里仍然看着她,在冰冷的前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后,他开始在空中画魔法阵。这是一个被禁止的咒语,会以最痛苦、最可怕的方式杀死施法者。
每个魔法分支都有自己的禁咒。科里试图用普通魔法来自杀。
[阿特马尔齐亚,雷德塞克姆。阿特马尔齐亚,奥特科斯尼亚。]
科里的声音被泪水浸湿,但仍然平静。
[阿特马尔齐亚……,雷德塞克姆。阿特马尔齐亚,奥……特科斯尼亚。]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首圣歌,我甚至能从他的声音里,尝到浓郁的血腥味。
当科里茫然地画出那个危险又可怖的魔法阵时,他的眼神早已死寂,像一口枯竭的深井。
[阿特马尔齐亚…,雷……德塞克姆。阿特……]
绝望到了极致,反倒成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他的声音像是在拼命抓住一缕游丝,又像是在向虚无恳求着什么。
[这样…我就什么都不剩了…]
科里试图用魔法结束自己时,伊芙就站在一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愉悦。他伸手,死死按住科里施咒的手。
科里从伊芙手里夺回手,刚要继续画那魔法阵,伊芙又一次拦住了他。
伊芙攥住科里的手腕,科里缓缓抬起头。他望着伊芙,眼神表面平静无波,深处却埋着一片绝望的沼泽。
他的视线早已被泪水糊得一片模糊,没人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那双眼,让我想起早年在摊位上见过的一只瓷娃娃,漂亮,却空洞得吓人。
“放手。”
科里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精疲力竭到了极致,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沙哑。
“就让我这样……痛苦地死掉吧……”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他的脸颊疯狂滚落。
科里沉默着,只有泪水还在从他那对空洞得能映出绝望深渊的眼睛里,不停地、不停地流下来。
“你必须帮我完成计划剩下的部分。”
伊芙像是完全不在乎科里此刻的模样,脸上挂着嘲弄的笑。科里就像一张被揉皱的纸,离彻底崩溃,只剩下几秒钟的距离。
“……你真是疯了。”
科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狂笑。
“那个计划让我全家都死了,你还想让我帮忙吗?”
“是的。事实上,我想你现在可能想坚持到底。尤其是现在。”
伊芙继续平静地说。
“侯爵夫妇是前皇家魔法师卡拉迪尔的亲密朋友。你知道侯爵和侯爵夫人研究奥格兰山和学院周围是因为她,对吗?”
伊芙说,仍然微笑着。他询问了科里,然后科里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他修正了他的陈述。
“噢。是我的错。你不可能会知道的。这就是你会这么轻易帮我的原因。但你一定知道侯爵夫妇对皇室有一些负面情绪。”
“……”
“一开始他们也支持这个计划。即使他们在中途改变了主意。”
没有人回应,但伊芙继续讲话。
伊芙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走到科里身边,擦了擦维迪埃尔的脸。伊芙的白手帕被维迪埃尔的血染成了红色。
伊芙厌恶地皱起了眉头,看着他那沾满血污的手帕,但我是唯一一个在他脸上看到那个表情的人。伊芙温柔地对科里微笑。
“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如果这个计划的一小部分是你家人所期望的,那么我们不应该满足他们的愿望吗?”
另外,我还知道一些孩子,他们在你妹妹失去双腿时伤害了她。
如果你参与这个计划,你也可以复仇。伊芙的低语说服了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