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另外,在各分坛、商号设立‘鸣冤鼓’,任何人发现贪腐行为,都可击鼓举报,联盟承诺为举报人保密,查实后还有奖赏!”
台下的掌门们纷纷点头。铁剑门的赵毅朗声道:“盟主此举大快人心!我铁剑门愿将所有采买账目公开,接受清议堂查验!”
“怒蛟帮也一样!”秦沧粗声附和,脸上满是羞愧,“王奎是我举荐的,是我识人不明,甘愿罚俸半年!”
大会结束后,李瑁留下清议堂的长老们议事。玄尘道长捻着长须道:“光有监督还不够,得从根上断了贪腐的念头。老道建议,在百艺堂开一门‘廉政课’,讲讲历代清官的故事,也说说那些因贪腐覆灭的门派,让弟子们从小就明白‘廉耻’二字。”
“玄尘道长说得是。”李瑁点头,“另外,所有采买、赈灾、工程,都要‘双人记账’,一个管事,一个监事,账目需两人同时签字才能生效。重要物资的流转,还要用影阁的密符做标记,防止被掉包。”
苏婉补充道:“百草堂的药材可以按成色分级,刻上专属的印记,就像机关坊的零件那样,谁经手的,出了问题一查便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定下了十几条新规。当清议堂的牌子挂上议事堂侧门时,夕阳的金光正好落在“清议”二字上,仿佛镀上了一层不容玷污的亮色。
廉政课开讲的第一天,李瑁亲自去听。授课的是白鹿洞书院的周敦颐,他没讲大道理,只讲了个故事:“三十年前,江南有个‘过江龙’门派,帮主武功盖世,却纵容弟子收受保护费,强占商铺。后来百姓怨声载道,联名告到官府,朝廷派兵围剿时,竟无一人相助,最终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台下的少年弟子们听得入神,石敢当攥着拳头道:“那人真是傻!好好的门派,为啥要贪那些钱?”
周敦颐笑道:“因为他忘了,江湖人的根在百姓心里。百姓敬你,你才能立得住;百姓怨你,你再厉害也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话像一颗石子,在孩子们心里漾起圈圈涟漪。李瑁站在后门,看着那些专注的脸庞,忽然觉得,比起严惩王奎,这些潜移默化的教育,或许才是防住腐败的根本。
清议堂的效率远超预期。成立半月,便接到了七起举报。其中一起查实:淮南分坛的粮官将赈灾的糙米换成了陈米,清议堂不仅追回了粮米,还按新规让那粮官当众道歉,罚他去义学劈柴一年。
更让人振奋的是,有商号掌柜主动退还了多拿的月钱,说“夜里总梦见那些领不到救命粮的灾民,实在睡不着”;还有分坛长老将偷偷佃出的田地收回来,重新种上了义学的菜苗。
这日午后,李瑁正在查看清议堂的卷宗,秦风送来一封密信,是长安商号的新管事写的:“自王奎被逐,百姓们都说联盟是‘真正为咱们做主的’,兑换票子的人比以前多了三成,还有商户主动送来布匹药材,说是捐给义学的。”
李瑁放下密信,走到窗前。庭院里的银杏树又落了些叶子,阳光穿过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清议堂的长老们正在核对各分坛的账目,算盘声噼啪作响,与远处百艺堂传来的读书声交织在一起,格外悦耳。
他忽然想起王奎被逐出总坛时,曾回头望了一眼那块“江湖联盟”的匾额,眼神复杂。李瑁知道,腐败的诱惑永远存在,只要联盟还在运转,清议堂的鼓声就不能停。但他更相信,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侠义,那些通过廉政课种下的廉耻心,会像这棵银杏树的根,深深扎在每个联盟成员的心里,挡住那些歪风邪气。
暮色降临时,玄尘道长送来清议堂的月报,上面记录着这个月查处的贪腐案、追回的物资,最后一行写着:“各分坛风气日新,百姓赠‘明镜高悬’匾额十二块。”
李瑁拿起笔,在月报末尾批了两个字:“共勉。”
窗外的月光渐渐亮起来,照亮了议事堂案上的“清议堂”印章。那印章是用一块整玉刻成的,洁白无瑕,正如李瑁心中所求——江湖联盟,不仅要有守护苍生的力量,更要有两袖清风的坦荡,方能在这风雨飘摇的世间,立得正,行得远。
夜风拂过,带来百艺堂廉政课的朗诵声,孩子们齐声念着:“不受曰廉,不污曰洁……”声音稚嫩却坚定,像一颗颗饱满的种子,终将在江湖的土壤里,长出一片清明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