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李瑁正在百艺堂查看课业,秦风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盟主,岭南的‘毒瘴门’送来消息,说他们发现一种新的瘴气,当地土司借机勒索过境的江湖人,不少门派损失惨重。”
毒瘴门擅长用毒与解瘴,是联盟在岭南的重要力量。李瑁皱眉道:“土司为何突然发难?”
“说是……朝廷新派的岭南节度使要清查边境贸易,土司怕被牵连,便想从江湖人身上捞笔钱。”秦风低声道,“毒瘴门门主说,若是硬闯,怕是会引发冲突,可绕道又要多走千里路。”
李瑁沉吟片刻,忽然看向正在不远处练习写契约的石敢当:“敢当,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理?”
石敢当愣了愣,挠着头道:“王侍郎说,交涉要先摸底细。土司要钱,咱们可以给他,但得让他立契约,保证以后不再勒索。要是他不依,再让毒瘴门的弟兄给点颜色看看——先礼后兵,对吧?”
李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说得好。再想想,这契约该怎么写?得让他认账,还不能留下把柄。”
“让票号的掌柜帮忙写!”石敢当立刻道,“掌柜说,契约要写清‘双方自愿’,还要找两个不相干的人做见证,最好再盖个手印!”
旁边的几个弟子也七嘴八舌地补充:“还要写明瘴气的解药由毒瘴门提供,土司得保证过境安全!”“可以提条件,让他帮忙打探节度使的动向,抵一部分钱!”
李瑁笑着点头,对秦风道:“就按他们说的办。让毒瘴门先派人与土司交涉,带上百艺堂学记账的弟子做文书,再请当地的老秀才做见证。若土司敬酒不吃吃罚酒,再让厉谷主带人去‘讲道理’。”
秦风看着这些七嘴八舌的少年,眼中满是惊讶。他跟随李瑁多年,见惯了江湖人的莽撞,从未想过这些半大的孩子竟能说出这般有条理的话。
数日后,岭南传来消息:土司不仅答应不再勒索,还与毒瘴门签下了互助契约,愿意提供节度使的动向。毒瘴门门主在信中特意提到:“多亏随行的少年弟子懂契约、会算账,那土司想耍赖都找不到由头,真是后生可畏!”
消息传回青城,百艺堂的弟子们个个振奋。连向来不看好“杂学”的厉锋,都主动送来十名断云谷的年轻弟子,让他们“学学怎么少流血、多办事”。
李瑁趁机扩大百艺堂的规模,增设了“军械坊”“农圃”“译书馆”等分支。军械坊里,工部老匠人与江湖铁匠合作,改良出更轻便的弩箭;农圃中,从农家出身的弟子带着大家开垦荒地,种下的土豆长势喜人;译书馆内,景教传教士与重阳观道士一起,翻译着西域的兵书与中原的丹经。
这日傍晚,李瑁巡视农圃,见苏婉正带着几个女弟子给菜苗浇水。她们的衣袖挽起,手上沾着泥土,脸上却带着笑意。
“苏堂主,这些菜苗能收多少?”李瑁问道。
“按周先生教的法子估算,秋收时至少能供总坛千人吃一个月。”苏婉擦了擦额角的汗,“以前总觉得百草堂只要备好伤药就行,如今才知,粮食够了,弟兄们心里才踏实。”
李瑁望着田垄里整齐的菜苗,忽然想起刚成立联盟时的光景。那时大家只想着如何抱团对抗外敌,却没想过联盟的根基,竟要靠这些“柴米油盐”来稳固。
暮色渐浓,百艺堂的灯一盏盏亮起。算学课上的珠算声,医理课上的问答声,锻造坊里的锤击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热闹而充满生机的曲子。李瑁站在高处,看着这片曾经只有刀光剑影的土地,如今竟生出这般烟火气,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培养这些多元化人才,或许不能像顶尖高手那样立竿见影地提升联盟实力,却能让江湖联盟从一个松散的门派联合体,真正变成一个有根基、有韧性、能应对各种挑战的组织。
夜风送来远处演武场的呼喝声,那是传统武学的传承;而百艺堂的灯光下,是新的希望在生长。李瑁忽然明白,所谓的强大,从来不是单一的锋利,而是像一把多刃的刀,既能披荆斩棘,也能精雕细琢,更能在风雨飘摇中,稳稳地扎根于大地。
他转身走向书房,案上放着西域传来的消息:吐蕃赞普虽退,却在暗中联络西域诸国,似有更大的图谋。李瑁拿起笔,开始筹划下一步的人才培养计划——或许,该再开一门“西域诸国志”的课了。
窗外的银杏树叶在风中轻摇,月光透过叶隙,落在百艺堂的牌匾上。那三个字在夜色中闪着柔和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成长、关于蜕变、关于江湖未来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的主角,正是那些曾经只知舞刀弄枪,如今却能拿起账簿、药箱、农具的少年们,他们将带着江湖的侠义,与时代的智慧,走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