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不自觉地向着苏景明所在的方向,悄悄地靠近了一小步,仿佛靠近他,就能获得一种无形的、足以抵御一切未知危险的安全感。
那低沉的引擎轰鸣声,在吊脚楼下方不远处,似乎正好是车辆能够抵达的极限位置,戛然而止,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几声清晰的、金属车门被打开又用力关上的“砰砰”闷响,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得格外远。
随后,隐约传来几声被刻意压低了音量的、模糊不清的短暂交谈声,从那声音的质地和节奏判断,来访者,似乎不止一个人。
苏景明缓缓地、仿佛电影慢镜头般,从那张承载了他大半夜重量的老旧竹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看起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但全身的肌肉线条,却在这一刻微微绷紧,散发出一种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般的、内敛而危险的警觉。
他没有立刻走到窗边去张望,暴露自己的位置,而是先微微侧过头,屏息凝神,将全部的听觉感官调动到极致,仔细地捕捉、分辨着楼下的每一丝动静。
同时,他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快速地扫过木桌上那部刚刚接过神秘电话、此刻正沉默如铁的卫星通讯器,脑海中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瞬间闪过了数个可能性极高的推测——
是那通神秘电话背后的势力,行动如此迅速,所谓的“样品”提前送到了?还是……
今晚他在金融市场掀起的这场巨大风浪,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不可避免地引来了其他意想不到的、怀着各种目的的“访客”?
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开始沿着通往吊脚楼门口的、那截同样有些年头的木质楼梯,清晰可闻地、一步一步地,由下而上,逐渐逼近。
那脚步声,带着一种陌生的、训练有素般的节奏感,每一步都踏得坚实而平稳,与当地村民那种或轻快、或拖沓、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脚步声,截然不同。
苏景明对身旁明显流露出紧张情绪的莎玛,做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示意她“保持安静,稍安勿躁”的手势,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后,他才迈开步子,步履沉稳地走到吊脚楼那扇用厚实木板拼成、上面布满了岁月痕迹的木门后方。他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拉动那冰凉的门闩,只是如同山岳般,静静地伫立在门后的阴影里。
仿佛一头蛰伏在巢穴入口、耐心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的顶级掠食者,全身心地感知着门外的一切,等待着那不请自来的深夜访客,主动表明他们的身份和来意。
“咚咚咚。”
短暂的寂静之后,敲门声响起。声音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刻意的礼貌,仿佛在遵守着某种社交礼仪。
然而,在这万物沉睡、唯有瀑布轰鸣的深沉夜里,这三声规律的敲击,却莫名地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一下一下,仿佛敲在了人的心弦之上。
门外,站着的是什么人?是那神秘势力派来的、面无表情的信使,手中捧着那份足以改变某些格局的“样品”?还是……
因为今晚那场震惊全球资本市场的原油战役,而被吸引而来的、嗅着金钱与血腥气味的其他秃鹫,或者……是友非敌的故人?
苏景明那只骨节分明、在昏暗光线下显得修长而有力的手,缓缓地、稳稳地。
搭上了那根横亘在门后、触手冰凉、带着金属质感的厚重门闩。所有的答案,都隐藏在这扇薄薄的木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