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甜带酸、顺滑温润的独特口感,让她紧绷的神经进一步放松下来,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很快便飞起了两抹如同晚霞般醉人的、淡淡的红晕,在头顶那盏暖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美动人,仿佛一幅被精心描绘的油画。
几碗温润甘甜的米酒下肚,原本还带着些许陌生和正式感的晚餐气氛,顿时变得活络、亲热起来。
砂锅里的酸汤鱼持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鱼肉嫩滑得几乎入口即化,带着深水水库野生鱼特有的紧实口感和无与伦比的清甜鲜美。
在特制的、用煳辣椒、姜蒜、香菜等调配而成的蘸水里轻轻一滚,送入口中,那鲜、辣、酸、香的多重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吃得人额头、鼻尖都沁出了细密而愉悦的汗珠,却又觉得浑身通泰,畅快淋漓。
莎玛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动作带着王室礼仪培训留下的优雅与克制,但在李晓霞不断地、热情地用公筷为她布菜。
以及杨老黑那带着浓重乡音、朴实甚至有些“土味”的笑话接连轰炸下,她也渐渐抛开了那些无形的束缚,开始学着他们的样子。
主动从那不断“咕嘟”冒着泡、翻滚着热浪的酸汤里,捞起自己感兴趣的食材,小心翼翼地吹着气,然后送入口中。
她被那强烈的酸辣滋味刺激得微微眯起了眼睛,鼻尖上渗出细小的、晶莹的汗珠,却掩饰不住眉眼间那份轻松而真实的愉悦光芒,那双如同沙漠星空般璀璨的眼眸里,闪烁着的是卸下重担后、简单纯粹的快乐。
酒至半酣,窗外夜色已浓,唯有瀑布的轰鸣依旧。桌上的菜肴消耗了大半,气氛正好,一种微醺的、亲昵的暖意流淌在每个人之间。
莎玛轻轻放下了手中那双已经用得颇为顺手的竹筷,双手却依旧下意识地捧着那只盛着少许琥珀色酒液的、温热的陶碗,纤细如玉的指尖。
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碗壁上那些粗粝不平的、手工制作的痕迹,仿佛那上面镌刻着某种能让她安心的密码。
她抬起眼,目光先是柔和地扫过对面因为酒精和高兴而脸色更显红黑、正咧嘴憨笑的杨老黑,和一旁忙活了大半天、额角带着汗珠却笑容满面的李晓霞。
最后,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缓缓地、坚定地落在身旁那个一直安静地吃着菜、没有太多言语,但那双深邃眼眸却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与复杂沉思的苏景明脸上。
堂屋里那盏暖黄色的灯光,似乎在她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眸中凝聚成了两点格外温柔的、闪烁着微光的星芒。
她脸上的红晕,此刻比刚才更深了一些,如同涂抹了最上等的胭脂,不知是那后劲渐渐上来的米酒的作用,还是因为接下来即将要说出口的、那些沉重话语所带来的、难以抑制的情绪波动。
她轻轻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借此汲取足够的勇气,来面对过去,也开启未来。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地传入在座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仿佛跋涉过千山万水、终于抵达彼岸后的、如释重负的平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难以完全抹去的、对逝去一切的淡淡怅惘。
“其实……”她开口,语调舒缓而低沉,像是在月光下,对着可以信赖的友人,讲述一个关于别人的、遥远而曲折的故事。
“在我下定决心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通过我的律师,正式向我的母亲,也就是迪拜现任的女王陛下,提交并确认了法律文件,彻底……脱离了母女关系。”
“噗——咳咳咳……”正在仰头准备喝下碗中最后一点酒液的杨老黑,猛地被这句话呛到,剧烈的、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瞬间打破了堂屋的宁静,他的一张黑脸憋得如同紫红色的猪肝。
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用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地看向面色平静的莎玛。
又求助般地望向眉头微蹙的苏景明,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一句话,而是一道凭空炸响的惊雷,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和想象的范畴。
坐在他旁边的李晓霞,更是惊得猛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里面写满了骇然与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