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在“非常重要的朋友”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拉长了尾音,脸上绽开一个混合着疲惫、欣慰和看好戏意味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景明岂能听不出她话语里那几乎明晃晃的暗示和打趣,只是此刻他心绪繁杂,也懒得与她多做口舌之争,只是无奈地、近乎无声地叹了口气。
回给她一个“我知道了”的眼神,点了点头,声音平稳地回应道:“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开夜车尤其要小心。关于今天讨论的初步方案和后续步骤,我们随时保持沟通,电话、邮件都可以。”
“得令!苏总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江珊珊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爽朗地哈哈一笑,那笑声在渐起的晚风中显得格外清脆。
她又转过身,对着正准备各自散去的老族长和几位寨老,用力地挥了挥手。
提高了些音量喊道:“老族长!各位阿公!天不早了,我们这就先回市里了!等过两天,专业的清淤队伍和设备一到位,我肯定再第一时间赶过来盯着!你们放心!”
送走了风风火火的江珊珊和几位同样面带倦色却眼神兴奋的旅游局工作人员,吊脚楼周遭原本有些喧闹的气氛,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一大半,骤然间显得清静、安详了许多。
耳边只剩下七小河瀑布那永恒不变的、如同大地脉搏般的低沉轰鸣,以及从村落深处零星传来的、几声模糊的归巢鸡鸣和看家犬慵懒的吠叫,交织成一幅典型的、安宁的乡村暮色画卷。
老族长和几位寨老,也各自拄着被手掌磨得油光发亮的竹根或木制拐杖,朝着自家亮起微弱灯火的方向,慢悠悠地、一步一顿地走去。
临分别前,几位老人都默契地、依次走到苏景明身边,伸出布满老茧、如同干枯树皮般粗糙的手,或轻或重地拍了拍他结实的手臂或肩膀。
没有多说什么多余的客套话,但那一道道浑浊却依旧清亮的目光里,传递出的却是沉甸甸的、毫无保留的支持与如山般坚定的信任。
就在这时,吊脚楼侧面那间独立搭建的、屋顶铺着青瓦的厨房里,伴随着一阵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一个身影灵活地探出头来。
正是杨老黑的媳妇儿李晓霞,一个常年劳作、脸蛋被山风和灶火熏烤得红扑扑、透着健康光泽,身材结实而干练的苗族阿姐。
她腰间系着一条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干净净的蓝布围裙,用带着浓重乡音、却热情洋溢的普通话。
朝着外面大声喊道:“景明哥!莎玛妹子!你们都回来了嘎!快,赶紧去旁边水池子那儿洗把手,准备吃饭咯!今天咱们有口福,吃最地道的酸汤鱼!
我娘家兄弟他下午没事,特地去瀑布上头那个深水潭里,守了好半天才钓上来的,足足有五六斤重的大野生鲤鱼嘞!刚刚从鱼篓里倒出来的时候,还在水盆里活蹦乱跳,尾巴甩得水花四溅,那个生猛劲儿,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