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们三人和老族长围着那盆跳跃的火塘,竟然真的将那坛烈性土酒喝了个底朝天。
在微醺的、放松的氛围里,他们聊了很多,关于大山外面的世界,关于这片土地未来的发展,关于年轻人不必再重复祖辈命运的期望。
徐一蔓那时酒量尚浅,早已面泛桃花,兴奋地靠在苏景明的胳膊上,眼睛亮得像坠入了星辰。
小声在他耳边说:“景明,你看到没有?珊珊姐太厉害了!简直是我的偶像!有她在,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而江珊珊,在同样微醺的状态下,隔着跳跃的火光,对他投来一个充满默契、欣慰,又似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的笑容。
往事如烟,却又如此真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苏景明轻轻晃动着手中还剩小半杯威士忌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自从他决意离开,远走迪拜之后,与江珊珊的联系,他便有意无意地减少了。
一方面,是不愿触景生情,那段共同奋斗的岁月里,掺杂了太多与徐一蔓的爱恨纠葛,如同打翻的调色盘,色彩混乱,难以分辨。
另一方面,也是不想将这位能力出众、前途一片光明的老同学,过早地、不必要地卷入徐家这个日益显现出败象、内部斗争激烈的泥潭之中。
他深知官场规则,与陷入困境的企业家走得太近,并非明智之举。
然而,如今形势已然不同。徐氏集团风雨飘摇,濒临崩溃的边缘。
张董那帮蛀虫,在疯狂掏空集团的同时,他们的触角是否也已经伸向了黔西北这两只曾经能下“金蛋”、如今或许只是“瘦了些”的“母鸡”?
这两个倾注了他无数心血、堪称他商业生涯奠基之作的项目,如今的运营现状究竟如何?是否还在良性运转?
是否还保持着当年的核心竞争力和稳定的盈利能力?团队是否稳定?
这些关键信息,对于他下一步无论是帮助徐家解围,还是谋划自己未来的商业版图,都至关重要。
他放下酒杯,那水晶杯底与黑胡桃木吧台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声。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解锁,光芒照亮了他半边沉静的脸庞。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最终,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悬停——江珊珊。
窗外,金陵的夜空,几颗疏星顽强地穿透了城市的灯光污染,闪烁着冷冽而寂寥的光芒。
此刻的毕节,想必早已是万籁俱寂,只有凛冽的山风不知疲倦地吹过山峦,发出呜呜的声响。
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去,确实显得有些冒昧,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但他苏景明做事,何时真正被这些世俗的、约定俗成的时间观念所束缚过?
他需要信息,需要最真实、最及时、最不带任何滤镜的一手信息。
而江珊珊,无论是从其职位、能力,还是从其与项目的渊源、以及他们之间曾建立起的信任来看,无疑都是目前最合适、也是最可靠的询问对象。
他不再犹豫,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果断,按下了那个绿色的拨号键。
听筒里立刻传来悠长而规律的“嘟……嘟……”声,在这极度寂静、落针可闻的酒店房间里,这等待接听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8者说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