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那一点尖锐而清晰的疼痛,强行刺激着近乎麻痹的神经,强迫自己保持住那摇摇欲坠的清醒和可怜的平衡。
“起来!你必须起来!徐一蔓,你给我站起来!”她在心里对自己发出无声的、声嘶力竭的咆哮。
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滚烫的烙印,烫在她的灵魂上。
“难道你要让他……让苏景明,三个月之后再来这间屋子,看到的还是你这副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只会流眼泪的鬼样子吗?
难道你要让他觉得,你徐一蔓刚才那些信誓旦旦的话,那些赌上尊严和未来的承诺,连……连屁都不如吗?!”
就在这时,卧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极轻地、带着些许迟疑地“叩叩”敲响了。
紧接着,一直负责照顾她的那位姓王的、面相慈祥的保姆。
端着一碗冒着袅袅白色热气、散发着浓郁中药苦涩气味的药粥,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来。
王阿姨一抬眼,看到徐一蔓竟然不仅半坐着,还一副试图挣扎下床的架势。
惊得手一抖,差点把手中那个价值不菲的景德镇瓷碗连带托盘一起摔在地上。
“哎哟我的老天爷!大小姐!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王阿姨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吓而拔高了好几度,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和担忧。
她急忙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也顾不上烫,伸手就要过来扶徐一蔓躺下。
“快躺下!快躺好!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说您这身子骨现在比那琉璃还脆,必须要绝对静养!
绝对不能乱动啊!您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可怎么跟先生交代啊!”
“王姨。”徐一蔓抬起那只尚且能微微活动、却依旧抖得厉害的手臂。
用一个坚定而清晰的手势阻止了王阿姨的搀扶,她的语气虚弱。
却带着一种久违的、不容置疑的坚决,那是在商场上历练出的、属于上位者的本能。
“从今天起,从现在这一刻起,把‘静养’这个词,从我徐一蔓的字典里,彻底去掉。”
她看着王阿姨那张写满了惊愕、困惑与难以置信的脸,努力地、极其勉强地扯动面部肌肉。
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却无比坚定决绝的笑容,那笑容里。
有一种近乎涅盘重生的光芒:“帮我……王姨,立刻,马上,去帮我联系金陵城里最好的康复理疗中心。
找一个经验最丰富、手段最……最严厉的康复师过来,钱不是问题。
告诉他,他的病人不怕苦,不怕痛,只怕……没有效果。”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吩咐,语速因为急切而微微加快。
“另外,去我的书房,对,就是三楼东边那间,把书架上所有关于证券、金融、并购重组、监管政策的书。
无论厚的薄的,新的旧的,还有我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里。
那个贴着银色标签、存着近五年所有行业动态、内部简报和分析报告的移动硬盘,全都……全都搬到我这个房间里来。”
王阿姨彻底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位自己照顾了多年的大小姐。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迟疑和劝诫:“小姐……您……您这又是何苦呢?您的身体……
它经不起这样折腾啊!那些事情,等您好了再……”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徐一蔓不容置疑地打断她,那双重新燃起火焰的眸子灼灼地盯着王阿姨。
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强行灌注过去,“它只是太累了,睡着了,现在,是时候该醒过来了,该回到它应该在的战场上了。
快去!”最后两个字,她下意识地用上了几分昔日作为徐氏集团雷厉风行的女总裁时。
那种不容置疑、斩钉截铁的威严口吻,虽然声音依旧透着无法掩饰的虚弱。
但那久违的气势,却让忠心耿耿的王阿姨心头一凛,到了嘴边的劝说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只剩下本能地应了声带着担忧的“是……是,小姐,我这就去安排”,然后匆匆转身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