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如假包换。”
他顿了顿,那短暂的停顿里似乎蕴含了无数过往的云烟,“只不过。
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时时看着徐氏集团脸色、揣摩着你们心意才能行事的苏景明了。”
这句话,不像重锤,更像一根淬了冰又点了火的、极其精准的手术刀。
瞬间刺破了徐一蔓心中那个早已化脓、却一直被刻意忽略的伤口。
一阵尖锐到让她几乎痉挛的刺痛,猛地从心脏传遍四肢百骸!痛!但也伴随着一种……
一种脓血流淌出来后,那扭曲的、带着恶臭的胀痛感得以释放的、畸形的快意和……释然。
是啊,当年他们之间那看似亲密无间的关系,何尝不是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种由徐家庞大财富和权势构筑的、倾斜的不对等之上?
她的爱恋里掺杂着施舍般的优越,她的任性妄为,何尝不是根植于那种不对等所带来的、扭曲的安全感和有恃无恐?
这阵尖锐的刺痛过后,一股更加汹涌、更加滚烫、完全不受她理智控制的洪流,如同地下奔突的岩浆。
猛地从她冰冷死寂的心底最深处决堤而出,翻涌而上!不是因为这一百亿——
虽然这个数字本身足以让任何人疯狂——而是因为……他回来了。
不是以落魄滚倒、祈求收容的姿态,也不是以志得意满、刻意炫耀的姿态。
而是以这样一种她穷尽所有想象力都无法勾勒的、强悍、独立、甚至带着几分冷酷的、王者归来的姿态。
重新闯入了她濒临终结的生命里。
不是为了报复她当年的绝情,不是为了欣赏她如今的狼狈。
而是带着一个足以彻底改变他们所有人命运轨迹的、庞大而清晰的计划。
平静地、甚至是有些漠然地告诉她:我要买下它,这里,将是我新征程的起点。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由自主地、贪婪地追随着他在光影中移动的身影。
看着他从容不迫地站在那片迷离的光晕里,那曾经无比熟悉的侧脸轮廓。
在逆光中勾勒出更加硬朗、坚毅的线条,仿佛一座历经风雨侵蚀却愈发嶙峋挺拔的山峦。
记忆那扇被她用悔恨和绝望焊死的沉重闸门,在这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冲击力面前,轰然洞开!
无数被刻意掩埋、尘封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争先恐后、汹涌澎湃地奔涌而出。
带着黔西北山野间雨后泥土的腥甜气息、带着七小河瀑布奔腾不息、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将她淹没。
她想起他们第一次冒险深入尚未开发的九洞天。
手电筒那微弱的光束在吞噬一切的幽深洞穴里,像一柄勇敢的利剑划破亘古的黑暗。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柔软的手心因为紧张和对未知的兴奋而布满潮湿的汗意,温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他在她耳边,用压低了的、带着磁性的嗓音,描绘着将来这里游人如织、惊叹声不绝于耳的蓝图。
那时,他望向黑暗深处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比洞穴里任何一块未经雕琢的晶石都要璀璨、灼热。
她想起在七小河瀑布脚下,他们被一场不期而至的夏季暴雨浇成了彻头彻尾的落汤鸡,像两只狼狈不堪的松鼠。
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岩石
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那件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的廉价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单薄的肩头。
自己只穿着一件湿透的t恤,冷得嘴唇都泛起了青紫色,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打颤,却还扭过头。
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用带着颤音的语气跟她开玩笑:“嘿,别怕,估计是咱们动静太大,这是给咱俩的……入门考验呢!挺过去,就是‘开山夫妇’,功成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