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的喧嚣尚未在京城上空完全散去,黎明的曙光便已迫不及待地刺破了夜幕。然而,今日的黎明,带给京城的并非往日的生机与希望,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诡异的寂静。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晨雾中悄然蔓延。
根源,来自秦府。
天色微亮时,最早路过秦府周边街巷的百姓和更夫,便察觉到了异样。那座往日里门庭若市、戒备森严的太师府邸,此刻被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所笼罩。府邸外围尚且正常,但越是靠近核心区域,一种难以形容的灰败感便越是明显。并非灰尘覆盖,而是色彩本身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漂白、褪色。朱红的大门失去了光泽,青砖墙体温润的质感变得干枯,甚至连门前石狮那威严的姿态,都似乎僵硬凝固了几分。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府内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没有清晨的扫洒声,没有仆役的走动声,没有一丝一毫的活人气息。仿佛整座府邸,连同其中所有的人,都在一夜之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固化”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初升的太阳,瞬间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上元夜勉强维持的虚假繁荣。秦府,那个借“秩序”之名打压异己的权奸府邸,竟然率先被“秩序”的力量所“眷顾”?这究竟是神罚,还是……玩火自焚?
皇宫,金銮殿。
今日的朝会,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和诡异。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冕旒下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百官,最终,落在了那空置的、属于太师秦桧的位置上。秦桧,并未上朝。
各种关于秦府的恐怖流言,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入了深宫,皇帝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预感。但他必须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未等皇帝开口询问,也未等秦桧一党的官员们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或辩解,一场蓄谋已久的、来自“反秩序联盟”的总攻,便在朝堂之上,以雷霆万钧之势,悍然发动了!
首先发难的,是那位曾因质疑秦桧而遭“伪神谴”的京兆尹陈大人!他虽被停职,但今日却穿着整齐的官服,手持象笏,不顾侍卫的阻拦,强行闯入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御阶之前,声音悲愤而嘶哑:
“陛下!臣,冒死弹劾太师秦桧,十大罪!”
这一声石破天惊,震得整个金銮殿嗡嗡作响!所有官员,包括那些秦桧的死党,都惊愕地看向他。
“其一,借天灾以营私,曲解异象,构陷忠良!将那毁天灭地之‘秩序’恶力,歪曲为上天对其清除异己之认可,蛊惑君心,扰乱朝纲,其心可诛!”
陈大人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语速极快,字字如刀,将秦桧借“秩序”之名行党同伐异之实的种种罪状,条理清晰地公之于众。他不再是之前那种孤立的质疑,而是摆出了部分人证、物证,甚至引用了秦桧一党内部某些不慎流露出的狂悖之言。
“其二,结党营私,把持朝政,排除异己!其门下爪牙,遍布朝野,顺者昌,逆者亡!霍云将军平定北境,功在社稷,秦桧却屡次构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直接将矛头引向了霍云与秦桧的斗争,将霍云塑造为被权奸打压的功臣。
“其三,贪墨国帑,卖官鬻爵,其府中奢靡,远超亲王规制!臣已查得部分账目往来,皆可佐证!”
……
陈大人每念出一条罪状,便有数名早已被霍云和苏小婉暗中联络、说服的官员出列附议!这些人,有的是清流御史,有的是与秦桧有旧怨的官员,有的则是看清风向、明哲保身的中间派。他们或慷慨陈词,或提供旁证,形成了一股强大的舆论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