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大汗他……好像有点特别的爱好?”
“什么爱好?”
“就是……喜欢穿女人的衣服!还是南边那种花花绿绿的裙子!”
“放屁!怎么可能!”
“真的!我二舅家的表侄在王庭当差,他偷偷传出来的消息!说大汗的内宫里,挂满了裙子,比女人的还多!”
“不止呢!听说他晚上还要人给他涂胭脂,梳发髻……”
“怪不得咱们老是打不下落鹰涧,原来大汗的心思都没用在打仗上!”
类似的对话,在营地的角落,在篝火旁,在取水的河边,以各种版本悄然进行着。士兵们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神情,混杂着难以置信、猎奇的兴奋,以及一丝被愚弄的愤怒。他们对高高在上的汗王的敬畏,在这种荒诞不经的传闻面前,开始悄然瓦解。想象着那位威严的汗王身着女装、对镜贴花黄的模样,一种荒谬感和鄙夷感便油然而生。
甚至有人开始将战场上的一些不顺,归咎于这个“原因”——“肯定是大汗又忙着穿裙子了,没空管我们死活!”
这股阴风,也渐渐吹到了中上层将领的耳中。虽然他们大多斥之为无稽之谈,是敌人的恶毒计谋,但听着手下士兵那些窃窃私语和古怪眼神,心中也不免烦躁不安。军心,正在被一种无形的方式持续腐蚀。
消息最终,不可避免地传到了赤术的耳中。
当亲卫战战兢兢地将外面流传的、关于大汗“特殊癖好”的传闻禀报给他时,赤术先是一愣,随即整张脸因极致的暴怒而涨成了紫红色!
“混账!无耻!下作!”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狠狠劈砍在面前的帅案上,木屑纷飞!“李文渊!我必杀你!必将你碎尸万段!!”
他咆哮着,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他无法忍受这种针对汗王的、最恶毒、最卑劣的亵渎!这比战场上杀他一千个士兵更让他感到屈辱和愤怒!
然而,暴怒之后,一股冰冷的无力感却攫住了他。他可以杀人,可以严禁议论,但他能堵住悠悠众口吗?能清除掉已经种在士兵心中的那颗荒诞的种子吗?
看着帐外那些士兵偶尔投来的、似乎带着异样探究的目光,赤术感觉自己的权威和尊严,正被一层看不见的、名为“谣言”的污秽之物,一点点玷污、瓦解。
“大汗爱穿女装”的传闻,这看似荒诞无稽、低俗不堪的一击,却阴险地命中了北蛮军队最核心的精神纽带。它不像刀剑那样直接致命,却像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毒雾,悄然弥漫,从内部开始,将一支强悍军队的斗志和信念,一点点地消融、瓦解。
落鹰涧的营垒上,李文渊遥望着北方,仿佛能听到那弥漫在敌军上空的、充满了恶意与嘲弄的低语。他知道,这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压了上去。
现在,只等这头被彻底激怒、内部又千疮百孔的困兽,做出最不理智的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