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战队硬着头皮,挥舞着弯刀向前,试图弹压溃兵。但在那弥漫的恶臭和极致的恐慌面前,军令的效果大打折扣。溃退的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为了逃离那片恶臭地狱,甚至开始冲击督战队的防线,自相残杀的惨剧开始上演。
整个北蛮军阵,从前到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混乱的停滞和崩溃之中。进攻的势头被硬生生扼杀,取而代之的是蔓延全军的恐慌、混乱和无法抑制的生理不适。
落鹰涧营墙之上,死一般的寂静早已被一种压抑不住的、带着荒诞感的骚动所取代。
守军们看着营外那支不可一世的北蛮大军,在自家巡阅使那“微不足道”的臭气弹攻击下,如此狼狈不堪,土崩瓦解,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胸中激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胜利的难以置信,更有对李文渊那鬼神莫测手段的、深入骨髓的敬畏与……恐惧。
冯坤扶着墙垛,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看着营外的混乱,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巨大的茫然和世界观被颠覆后的空虚。他毕生所学的兵书战策,所经历的沙场血战,在此刻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霍云依旧昏迷不醒,亲卫带来的消息让营地的高层指挥处于真空。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个始作俑者——李文渊。
他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营外那场因他而起的、颠覆常规的溃败,不过是拂过衣角的微风。
他的目光,越过了混乱的北蛮前军,投向了中军那杆依旧挺立的苍狼大纛,投向了暴怒如狂的赤术。
他知道,仅凭臭气,无法全歼这支大军。赤术还有后手,北蛮的主力犹在。
但,这已经够了。
他成功地打乱了敌人的进攻节奏,摧毁了敌人的士气,为自己,为这座摇摇欲坠的营地,赢得了最宝贵的喘息之机。
他缓缓抬起手,声音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个人的耳中:
“赵虎所部,停止发射,原地待命。”
“营墙各部,严密监视敌军动向,防止小股部队渗透偷袭。”
“冯参军,”他转向依旧处于失神状态的冯坤,“麻烦你,组织人手,救治伤员,加固被敌军流矢损坏的营防。”
他的命令条理清晰,沉稳有力,无形中接过了战场的指挥权。
冯坤猛地回过神,看着李文渊那平静无波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一抱拳,转身执行命令去了。
李文渊再次将目光投向营外。
赤术,你会怎么做呢?
是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发动强攻?还是暂时退却,另寻他法?
无论哪一种,他李文渊,都已做好了准备。
这落鹰涧,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北蛮铁蹄践踏的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