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刚要开口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兵卒，似乎被这巨大的压力彻底摧毁了心神，又或许是“诡辩之环”那混乱的逻辑力量产生了某种不可预知的影响，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呈现出一种极度的恐惧和扭曲，指着王御史，尖声叫道：
“是他！是王御史让我这么说的！他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还说事成之后保我全家富贵！那些话都是他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通敌不信，什么克扣粮饷！我不认识李大人！我甚至不是北境来的！我是京郊的泼皮！”
这突如其来的反水，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金銮殿！
“哗——！”
百官彻底哗然！之前还只是怀疑，现在竟是当庭指认！
王御史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由青转白，指着那兵卒，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陛下！他这是被李文渊吓破了胆，胡乱攀咬！”
局势，在刹那间逆转！
但李文渊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不对！这反水来得太突然，太彻底！这兵卒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他的反水，固然能洗刷部分污名，但绝不足以扳倒背后的秦桧，甚至可能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更多准备。而且，那几封信呢？最重要的物证还没解决！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一股冰冷、绝对、不容置疑的力量，开始悄无声息地弥漫在空气中。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仿佛要将一切混乱抚平，将所有变量抹除的“秩序”之力。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文官首列的秦桧，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微小的、冰冷的弧度。
那兵卒还在疯狂地指认、哭嚎，将王御史如何找到他，如何威逼利诱，如何教他说话的过程，颠三倒四地说了出来，细节详尽，不似作伪。
王御史面如死灰，噗通跪倒，连连叩头：“陛下明鉴！臣冤枉！此乃李文渊勾结此獠，陷害于臣！”
皇帝看着下方这混乱不堪、如同闹剧的一幕，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猛地一拍御座扶手，声音中蕴含着雷霆之怒：
“够了！”
声震殿宇，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堂堂金銮殿，国之重地，竟成了尔等互相攀咬、污蔑构陷之所！成何体统！”皇帝的目光如同利剑，先扫过跪地哭嚎的兵卒，再扫过面无人色的王御史，最后，落在了看似占据上风，实则内心警铃大作的李文渊身上。
“王存礼（王御史），御前失仪，构陷同僚，暂且收押，交由大理寺审讯！”皇帝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这名兵卒，一同押下，严加看管！”
“陛下！臣冤枉啊！”王御史发出绝望的呼喊，却被如狼似虎的殿前侍卫拖了下去。那兵卒更是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被一同拖走。
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和诡异。人证虽然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但通敌的物证还在，而且，皇帝显然已经动怒。
秦桧适时地出列，躬身道：“陛下息怒。王存礼行事不端，自有国法处置。然，通敌一事，关乎国本，书信在此，还需谨慎查证，以免……纵虎归山，寒了忠臣良将之心。”他话语平和，却字字诛心，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了那几封要命的信件上。
皇帝的目光，也再次落在了那几封信上，然后又看向李文渊，那眼神深邃无比，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李文渊，”皇帝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人证虽已不足为凭，但这物证……你，作何解释？”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杀机，在经历了一场混乱的闹剧之后，最终还是汇聚到了这一点上。
千钧一发，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降临。
李文渊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秩序”力量似乎更加浓郁了，仿佛在无形中加固着那几封信的“真实性”。他脑海中，系统依旧安静，“诡辩之环”的力量似乎也在对抗这种“秩序”时消耗甚巨。
他站在大殿中央，孤立无援，面对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老谋深算的政敌，以及那隐藏在幕后、试图抹杀一切“意外”的冰冷秩序。
生死，荣辱，皆在接下来他的应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