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扬起细微的尘土。离开江州城已有大半日，官道两旁逐渐从繁华市镇变为开阔的田野和零散的村落。秋日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官道上，也洒在李文渊略显复杂的脸上。
他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离开江州时的场景。那些或真诚或客套的道别，周通判冰冷的眼神，苏小婉那惊鸿一瞥……这一切都提醒着他，江州这一页已经翻过，前方是吉凶未卜的京城。
“大人，前面快到青云县地界了。”百晓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文渊睁开眼，撩开车帘向外望去。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虽然只离开了数月，却恍如隔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见证过他初来时的窘迫，以及后来那些“鸡飞狗跳”却又实实在在改变了这里的日子。
“嗯。”李文渊应了一声，心中泛起一丝微澜。青云县，算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起点。
然而，当车队绕过一片丘陵，即将正式进入青云县境时，前方开路的赵虎却突然勒住了马，发出一声惊疑的呼声。
“大人！您看前面！”
李文渊探身望去，也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前方官道两旁，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粗略看去，怕是有上千之众！他们并非兵丁，而是普通的百姓。有拄着拐杖的白发老翁，有牵着孩童的妇人，有扛着农具的汉子，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那是青云县衙的衙役、他在任时接触过的里正、乡老，甚至还有几个曾经在街头摆摊，受他“美食降维打击”启发而做起小生意的商贩！
人群寂静无声，一双双眼睛都望向车队的方向，望向那辆挂着官衔灯笼的马车。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江州城送行时的客套与热络，而是充满了最质朴、最直接的情感——不舍、感激，还有一丝担忧。
车队缓缓停下。李文渊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赵虎、百晓生等人也紧随其后。
看到李文渊现身，人群中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位须发皆白，被两位后生搀扶着的老人，颤巍巍地走上前来。李文渊认得他，是青云县里德高望重的陈老太公。
“李……李大人！”陈老太公声音有些哽咽，作势就要跪下。他身后的百姓们也纷纷跟着要行礼。
“老太公不可！诸位乡亲不可！”李文渊连忙上前一步，稳稳托住陈老太公的手臂，声音朗朗，传遍四周，“文渊何德何能，当不起诸位如此大礼！”
“当得起！当得起啊！”陈老太公紧紧抓住李文渊的手，老泪纵横，“李大人，您来之前，咱们青云县是个什么光景？地痞横行，豪强霸道，县衙形同虚设，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活得战战兢兢，看不到盼头啊！”
他回身指着身后的百姓：“是您来了，赶走了那些祸害，让咱们能安心过日子！是您教大家做新吃食，让不少人家多了条活路！是您修了河堤，改了农具，让大家看到了收成的希望！您这一走……我们……我们实在是……”
老人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握着李文渊的手，浑浊的眼泪滴落在干枯的手背上。
他身后，一个汉子大声喊道：“李大人，俺家那牛，多亏了您才找回来！不然俺家今年就过不下去了！”
一个妇人抹着眼泪：“大人，您断案公道，帮俺主持了公道，俺一辈子念您的好！”
几个半大的孩子也跟着喊：“李大人，您给的糖好吃！”
七嘴八舌，声音嘈杂，却汇聚成一股最真实、最温暖的力量，冲击着李文渊的心房。他看着这一张张饱经风霜却充满真挚情感的脸，听着这一句句朴实无华却重逾千斤的话语，只觉得胸口有些发堵，鼻子微微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