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渊听着,心中明了。这两位是来倒苦水,顺便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门路”或者“奇招”,能应对州府那些繁琐的程序和胥吏的刁难。毕竟,他李文渊可是连周通判都敢硬刚,而且似乎还刚赢了的“猛人”。
换做以前,李文渊可能没兴趣理会这种试探。但今时不同往日,他深知在官场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尤其是这些同样在基层、有实际治理经验的官员。若能结成一定的同盟,将来或许能互相呼应。
于是,他并没有敷衍,而是顺着他们的话,也开始“诉苦”,只不过他的“苦”听起来就有点……与众不同了。
“两位大人的难处,下官感同身受啊!”李文渊也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就说我们青云县,之前那真是要啥没啥。胥吏刁难?那是家常便饭!下官刚去的时候,去州府户房申请点修缮县衙的银子,那书办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说没预算!后来嘛……”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二人胃口,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后来下官也是被逼得没办法,用了点……嗯,小手段。”
“小手段?”王、张二人顿时来了兴趣,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是啊,”李文渊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下官发现,那些胥吏啊,有时候你跟他讲道理、按章程,他反而拿捏你。但你若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反倒摸不清你的路数,不敢轻易得罪。”
他开始半真半假地胡诌:“比如,有一次州府工房派人来查验河堤,各种挑剔,暗示要好处。下官呢,就干脆把他们带到河边,指着那滚滚河水,一脸沉重地说:‘诸位大人,你看这水势,若是这河堤垮了,下游万亩良田尽成泽国,这责任……’ 然后就开始详细描述可能造成的惨状,以及朝廷追责的严厉程度,说得那几个胥吏脸都白了,最后灰溜溜地走了,再没敢刁难。”
王、张二人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李文渊又举一例:“还有一次,需要刑房批复一个案子的卷宗,那边一直拖着。下官就派人每天去刑房门口,也不吵不闹,就拿个本子记录,某某时辰,某某书办在喝茶;某某时辰,某某主事在闲聊……记录了两天,那边就主动把批复送来了。”
他说的这些,有些是真实发生但被他艺术加工了的,有些干脆就是信口开河,但听起来却煞有介事,结合他“瘟神”的名头,竟让王、张二人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张县令迟疑道:“这……李县令的方法,果然……别致。只是,若遇上那等背景深厚、不吃这一套的,又当如何?”
李文渊神秘一笑,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那就要看情况了。有时候,你得让他觉得你‘不好惹’,比如,不经意间透露点他上司的喜好,或者他某个不为人知的把柄……当然,这些都是下官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他连忙摆手,一副“你懂的”表情。
王、张二人面面相觑,感觉脑子有点乱。李文渊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推心置腹的经验之谈,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充满了各种模糊的暗示和不确定的“奇招”,让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消化。
“叮!宿主成功对两名中立官员施展“模糊话术”与“心理暗示”,使其陷入“似乎学到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学到”的晕眩状态。有效传播了“不靠谱”办事理念,轻微动摇其固有官僚思维。奖励:能量点数+20。”
系统的提示音让李文渊差点笑出声。他强忍着笑意,继续一本正经地和王、张二人扯淡,从胥吏刁难谈到赋税征收,从民生工程谈到官场人际,他总能抛出一些听起来很新奇、但细想又觉得实施起来风险很大的“点子”,把两位县令听得一愣一愣的,时而点头,时而皱眉,完全被他带偏了节奏。
直到日落西山,王、张二人才晕晕乎乎地告辞离开。走出迎官驿,被晚风一吹,两人才稍微清醒了些。
王县令揉了揉太阳穴,困惑道:“张兄,你觉不觉得……这李县令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仔细一想,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张县令也是一脸茫然:“是啊……感觉他教了我们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教。不过……他提到的那个‘记录胥吏摸鱼’的方法,似乎……可以试试?”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晕头转向和一丝跃跃欲试。
而房间内的李文渊,则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调。他当然没指望靠几句忽悠就能收服这两位县令,但能在他们心里种下一点“不按常理出牌”的种子,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对某些事情的看法,这就足够了。
这江州的水,既然已经浑了,那就不妨让它再浑一点。只有水浑了,他这条习惯了在浑水里摸鱼的“瘟神”,才能更好地浑水摸鱼,乱中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