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咔嚓...咔嚓...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无数把钝刀子在刮擦着骨头,听得我后槽牙发酸,太阳穴突突直跳。林三刀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硬弓,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我他妈倒是想像他一样绷紧点,可浑身软得跟摊烂泥似的,连抬起根手指都费劲,只能徒劳地瞪大眼睛,看着灰雾里那些模糊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清晰,轮廓越来越分明。
操!这他妈是...人?
等真正能看清的时候,我头皮直接炸了,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从灰雾里晃晃悠悠走出来的,确实保持着的大致形状,有胳膊有腿有脑袋,但绝对他妈不是活人!说它们是鬼我都信!
它们一个个穿着破破烂烂、沾满了干涸泥污和不明污渍的古代服饰,款式很怪,宽袍大袖的,但现在已经烂成了布条,勉强挂在干瘪的身体上。露在外面的皮肤是那种毫无生气的、死灰死灰的颜色,干瘪得厉害,紧紧包裹在骨头上,皱巴巴的跟千年老树皮一样,看不到半点水分和弹性。脸上更是吓人,五官倒是齐全,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但那双眼睛空洞得可怕,没有瞳孔,没有神采,就是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深不见底。嘴巴微微张着,露出里面黑黄交错、残缺不全的牙齿,看着就让人反胃。它们走路的姿势僵硬到了极点,膝盖关节像是锈死了,完全不会打弯,全靠两条腿像棍子一样直挺挺地、一下一下地往前挪动,所以才会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神经上。
这他妈不就是说书先生嘴里常提的行尸走肉吗?!而且数量还不少!我粗略扫了一眼,从街道两头那浓得化不开的灰雾里,影影绰绰,晃晃悠悠走出来的,起码有二三十个之多!它们正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从前后两个方向,慢悠悠地围拢过来,把我们这四个残兵败将死死地堵在了这截孤零零的断墙边上,形成了合围之势!
是尸傀!黑纹教用邪术炮制的鬼东西!小心!千万别被它们抓伤或者咬到!邪气入体就麻烦了!林三刀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凝重和忌惮。他这话音刚落,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尸傀已经离我们不到十步远了。它们那空洞的黑窟窿眼睛,仿佛真的能到我们,齐刷刷地在我们身上,尤其是还带着生息的我和林三刀身上。然后,它们那僵直得如同枯树枝的手臂,机械地、缓慢地抬了起来,手指干枯扭曲,指甲又长又黑,尖利得像鸡爪子,带着一股子阴风,直直地就朝着我们站立(或瘫坐)的位置抓了过来!
林三刀骂了句极其难听的脏话,也顾不上自己内伤沉重、动一下都牵扯五脏六腑了,猛地往前踏出半步,将我和昏迷的叶瓷、囡囡护在身后,手里那半截布满裂纹、眼看就要报废的长刀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厉劲道,划破灰蒙蒙的空气,直接朝着最先伸过来的那几只干枯鬼爪子劈了过去!
铛——!
一声清脆得不像砍在血肉之躯上的金属交击声炸响!火星都溅起来几点!那尸傀的手臂只是被劈得向旁边歪了歪,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子,居然连皮都没破!更别说砍断了!反倒是林三刀自己,被这反震之力震得虎口发麻,整条胳膊都颤了一下,脚下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半步,这一下明显牵动了他沉重的内伤,他喉咙一甜,一丝暗红的鲜血立刻从他紧咬的牙关缝隙里溢了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淌。
操!这东西骨头是铁打的吗?!这么硬!他又惊又怒,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刚才那一刀虽然没动用煞气(估计也动用不了了),但含怒出手,力道绝对不小,就算真是铁棍,也得留下个深口子,可砍在这鬼东西手上,竟然只是道白印?!
我心里也是猛地往下一沉,凉了半截。老林什么实力我心里有数,就算现在重伤,刚才那一下也绝非普通人能挡,居然连条胳膊都没砍下来?这些鬼东西到底是什么邪门玩意儿做的?!
就这么一耽搁、一试探的功夫,更多的尸傀已经晃晃悠悠地围了上来,它们也不嘶吼,也不叫唤,就是那样沉默地、机械地、僵硬地伸出密密麻麻的、干枯发黑的手爪,从四面八方,像一片死亡的森林,朝着我们抓挠过来。那场面,配上这绝对死寂、只有声的环境,比什么鬼哭狼嚎都他妈要瘆人一百倍!无声的恐怖往往最能击溃心理防线。
就在这时,囡囡身上那圈微弱的翠绿光芒似乎对这些尸傀产生了一点作用。当它们的手爪靠近绿光笼罩的边缘时,动作会明显地出现一瞬间的迟滞,变得比平时更加缓慢,同时,它们那灰扑扑的、干瘪的皮肤上,也会冒起一丝丝极其细微的白烟,并发出轻微的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但也仅此而已了!这点阻碍和伤害,根本不足以逼退它们!它们还是会固执地、一点点地突破绿光那微弱的净化领域,继续伸着手爪,执着地抓向我们。绿光太弱了,范围又太小,如同风中残烛,根本挡不住这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密密麻麻的鬼东西!
眼看一只格外干瘦、指甲长得吓人的黑爪子,就要突破绿光的边缘,抓到昏迷不醒、毫无抵抗能力的叶瓷脸上,我急得眼珠子都红了,血往头上涌,想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挡住,可我这破身体根本他妈的不听使唤!刚一动弹,全身就跟被无数根针扎一样,钻心地疼,差点直接晕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之爪越来越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几乎要让人绝望的时刻,一直昏迷瘫软在地的叶瓷,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猛地张开嘴,不是惨叫,也不是呕吐,而是地一声,喷出了一小口颜色明显发暗、近乎黑色的稠厚血液!那分明是伤及了心脉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