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纯粹由最精纯恶念与终结之意构成的漆黑眼睛,如同宇宙中最寒冷的黑洞,它的凝视穿透了我的肉体,直接冻结了我的灵魂。我能清晰地到自己生命力如同沙漏走到了尽头,沙粒飞速流泻的声,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中沉浮,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劫心那紊乱而急促的搏动声中,混杂着的命劫者终将为劫而死的低语,不再仅仅是回荡在耳边,更像是直接烙印在我的灵魂本源之上,化作了一道冰冷残酷、无可违逆的宿命枷锁。
这…就是我的终局了吗?像无数前辈一样,最终倒在这永恒的劫数面前,成为它力量的一部分,印证这该死的预言?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彻底吞噬、最后一点自我也要消散于无形的刹那——
我怀中那枚已经光芒尽失、如同普通顽石般沉寂的非攻钥碎片,仿佛不甘就此沉寂,突然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虽然微弱、却异常熟悉、带着温暖生机与某种难以言喻羁绊的波动,如同穿透了层层绝望的阴霾,再次无比清晰地、从我们来时那充满凶险与未知的迷雾方向传来!
是叶瓷!是她那独特的、蕴含着应劫者宿命与抗争意志的金红命纹之力!还有…还有那股更加微弱、却更加纯粹、仿佛凝聚了生命最初美好与守护誓言的…温暖火焰!是那个孩子!她们…她们不仅醒了,而且正不顾一切地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赶来?!她们感应到了!感应到了我们这边如同地狱般的绝境!
这股突如其来的、蕴含着生机与牵挂的波动,仿佛一颗投入我死寂心湖的石子,荡开了细微却关键的涟漪。它微弱,却顽强地穿透了那恶念之眼的封锁,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点燃了我体内那本该彻底熄灭的、最后一丝残存的混沌之力火种!
嗡——!
一股奇异的变化,在我濒临彻底崩溃的识海深处骤然发生!那些之前因为强行融合而残留在我体内、原本如同无主孤魂般四处冲撞的、属于叶瓷的金红命纹之力和那小女孩的守护心火星芒,像是突然受到了远方同源力量的强烈召唤与引导,竟不再混乱,而是自行地、以一种玄奥难言的轨迹缓缓运转起来!
紧接着,我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地拉扯,瞬间脱离了对破碎躯体的感知,坠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破碎不堪的无尽漩涡之中!
眼前不再是那片被暗红与邪恶主宰的山谷,而是无数破碎的画面、纷乱的光影、跨越了漫长时空长河的因果碎片,如同决堤的星河洪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强度,疯狂地涌入、冲刷着我几乎停滞的意识!
我看到——一片天地失色、日月无光的古老战场!苍穹是令人心悸的、与此刻山谷如出一辙的诡异暗红色,仿佛天空都在流血。大地上,一个身穿粗陋麻衣、面容在时光冲刷下已然模糊不清的男子,傲然屹立,他的掌心之中,复杂而璀璨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流转、闪耀,正与一团庞大到遮天蔽日、由无数扭曲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掌纹构成的黑暗存在,进行着惨烈到极致、仿佛能打碎星辰的激战!那黑暗存在散发出的本源气息…冰冷、死寂、充满毁灭与终结的意味…与眼前这劫心的气息,同源同根!是它!是上古时期,最初掀起灾厄的掌纹劫本体!
画面如同被重击的琉璃,骤然破碎!
又重组——一片被战火彻底焚毁、化为焦土的荒芜大地上,一个眉心生着一道栩栩如生、如同真正火焰在燃烧般纹路的女子,面容绝美却带着诀别的悲壮。她以指为笔,以自身沸腾的精血为墨,在虚空之中刻画着古老的符文,最终,她仰天长啸,周身爆发出滔天的、纯净而炽烈的金色火焰!那火焰带着净化一切污秽、守护众生的意志,暂时逼退了那席卷而来的黑暗狂潮…但她的身影,却在金色的火焰中,如同燃烧殆尽的星辰,化作了点点带着悲怆与不甘的金色光雨,缓缓消散于天地之间…那是…初代的神农血脉守护者?为了阻挡劫难,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画面再次如同流水般切换、模糊。
我看到——在一个开满粉色桃花、恍如世外桃源的山谷里,年幼的叶瓷扎着羊角辫,好奇地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处,一道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金红色纹路若隐若现。而她的身边,站着面容慈祥却眼神深邃复杂的叶青衣,她的祖母,正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但那眼底深处,却藏着一抹化不开的、仿佛洞悉了某种残酷命运的沉重忧虑…
紧接着——是那个被我们从石柱上救下的小女孩,在她还是蹒跚学步的婴孩时期,她光洁的、带着奶膘的心口处,就有一个淡淡的、仿佛与生俱来的火焰形状印记。她的父母,一对看起来朴实而善良的年轻夫妻,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爱怜,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守护着易碎珍宝般的、深入骨髓的不安与恐惧…
无数破碎的记忆、被时光尘埃掩埋的画面、跨越了漫长世代纠缠不休的因果丝线…不仅仅是叶瓷和小女孩的,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更加久远、更加模糊、却让我灵魂为之悸动的…属于我自己的片段?!
我看到——一个同样穿着古朴麻衣的、挺拔而孤寂的背影,站在一座高耸入云、仿佛连接着天与地的古老祭坛之上,他仰着头,凝视着星空深处,手中…赫然握着一枚…散发着朦胧微光的、非攻钥的碎片?!那背影…为何…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呃啊啊啊——!!!
海量信息的疯狂涌入,带来了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烈头痛!我几乎要在意识层面发出无声的嘶吼!但与此同时,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如同醍醐灌顶般的明悟,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撕裂一切迷雾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我几乎被绝望和宿命论完全淹没的心神!
命劫者…命劫者!
这所谓的命定之劫,并非注定要成为劫难的祭品,卑微地死于其手!
而是…以自身之格,去承载、去应对、去直面那场浩劫!甚至…是以自身之运作为赌注,去尝试…渡化、乃至…终结这场纠缠了无数世代、带来了无尽痛苦的灾劫!
这所谓的命定之死,或许根本就不是最终的结局!它可能是一个陷阱,一个迷惑了无数前赴后继者的残酷谎言!也可能是一个…契机!一个需要以巨大的牺牲和觉悟为代价,才能触发的、用于打破这永恒宿命轮回,彻底终结这一切的…唯一钥匙!
这个念头,如同在干燥草原上投下的星火,瞬间在我死寂的心田中燃起了燎原之势!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愤怒、不甘、觉悟与守护决心的力量,从我灵魂的最深处轰然爆发!原本在那恶念之眼冰冷凝视下飞速流逝、几乎无法挽回的生命力,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烈到极致的意志强行撼动,那流逝的速度,竟然出现了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一丝凝滞!
我能清晰地到,那只死死锁定我、如同死神镰刀般的漆黑恶念之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绝不应该出现的…疑惑?!它那纯粹由毁灭与终结构成的意志,似乎无法理解,也无法解析,为何我这只即将被它彻底抹去存在的,在生命最后、最脆弱的时刻,散发出的不再是恐惧、绝望和认命,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一切的决绝,以及一种…让它那亘古不变的毁灭核心,都感到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与?
就是现在!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我猛地抬起头——尽管在现实层面,我的身体可能已经无法做出这个动作,但在意志的层面,我向着那只代表了终极毁灭的眼睛,发出了最倔强、最不屈的!我放弃了所有对生命流逝的最后抵抗,放弃了所有对这副破碎躯壳的本能保护,将残存的最后一点清醒意识、最后一丝从那些汹涌澎湃的记忆碎片中汲取而来的、属于历代应劫者守护者的不屈战意与血泪教训,连同我对叶瓷那未曾言明的情感、对小萌那丫头片子的担忧、对林三刀那硬汉的敬佩、对所有被这该死的掌纹劫波及、失去了生命与安宁的无辜者的悲悯与守护之心…将所有这一切,我的所有,我的全部,疯狂地压缩、凝聚!
不再是为了苟延残喘的生存!而是为了…终结!为了打破这该死的轮回!为了后来者,能看到一个没有这阴霾的天空!
我将这凝聚了我存在意义的一切,化作了一道无形的、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意念之矢!它没有实体,没有能量波动,甚至不带有攻击性…它只是…一道最本质的与的意志!我没有试图去攻击那恶念之眼的外在形态,也没有去冲击劫心那庞大的能量本体。我将这最后的,沿着那恶念之眼与我之间无形的、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锁定连接,沿着那冥冥之中存在的、纠缠了无数世、充满了血与泪的因果之线,逆流而上,无视了时空的阻隔,狠狠地…撞向了那劫心最核心、最深处、承载着其与、否定一切生机与希望的…意志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