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枚碎片就在这里!就在这片死寂的战场废墟深处!但它的状态……似乎极其糟糕,甚至可能已经……
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那无法掩饰的沉重与不祥的预感。看来,这片看似提供了暂时庇护的死寂废墟,绝非什么安全的避难所,它很可能隐藏着另一段比巡天城更加残酷、更加黑暗的往事,而这第三枚碎片的命运,恐怕就与这段往事息息相关。
稍作调息,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神魂的刺痛,恢复了些许行动所需的力量后,我们不敢再多做停留,沿着碎片那带着悲鸣的、异常强烈的指引,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地向着这片金属废墟的更深、更黑暗处探索而去。
脚下的金属地面并不平整,布满了战争留下的坑洼和深不见底的裂缝,有时需要奋力跃过断裂的、下方是漆黑深渊的沟壑,有时需要从倒塌的、如同巨人骸骨般的金属梁架下艰难地弯腰穿过,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而越往深处走,周围墙壁和地面上遗留的战斗痕迹就越发密集和惨烈,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战斗是何等的疯狂与绝望。我们看到了一些被巨大力量硬生生砸进墙壁里的、早已风化得只剩轮廓的枯骨,它们依旧保持着生前最后战斗的狰狞姿态,手中还紧紧握着早已断裂、锈蚀的奇异兵器;看到了一些破碎的、风格与我们已知的墨家机关术迥然不同、线条更加粗犷狰狞的战争傀儡残骸,它们被某种可怕的力量从内部撕扯得支离破碎,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甚至,在路过一个尤其宽阔的、像是主通道的区域时,我们看到了一具格外庞大的、形似远古蜥蜴的巨兽骨骸,它的头骨被某种极其锐利的、非刀非剑的利器从眼眶处彻底贯穿,留下一个恐怖的空洞,而它的其中一只前爪,则如同最坚固的枷锁,深深嵌入、甚至抓碎了一具相对它而言渺小得多的人形骸骨的整个胸腔之中,两者就以这样同归于尽的、无比惨烈的姿态,相互纠缠着化为了永恒的枯骨,直至万古后的今天,依旧固执地维持着这死亡瞬间的定格。
这里的每一寸墙壁,每一块地面,仿佛都曾被远古的鲜血彻底浸透,凝固了生命最后时刻最声嘶力竭的呐喊与最深的绝望。
空气中弥漫的那股沉重得令人窒息的绝望与死意,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无孔不入地持续试图侵蚀、污染我们的心神。即便有非攻钥碎片散发出的、带着悲戚意味的微光在周围形成一层薄薄的庇护,那种源自灵魂层面的沉重与压抑感,依旧如同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人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去抵抗那种想要放弃、想要沉沦的负面情绪。
在这种令人备受煎熬的环境中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我们终于穿过一片如同金属森林般的倒塌结构区,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厅堂或者枢纽所在。而厅堂中央的景象,让我们两人瞬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猛地停下了脚步,连呼吸都在那一刻下意识地屏住了。
那里……没有期待中的白玉祭坛,没有如同墨衡前辈那般燃烧自己、永恒守护的光影。
只有一具……单膝跪地的、布满裂痕的骸骨。
那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淡的、毫无生机的灰白色,其晶莹程度远不如墨衡前辈那般温润如玉,反而像是饱经风霜、濒临破碎的劣质玉石,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细微裂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开来。它身上覆盖着早已破碎不堪、被厚厚的尘埃和干涸发黑的血迹彻底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墨家制式深衣碎片。它的头颅无力地低垂着,下颌几乎要碰到胸膛,看不到任何面容。它的右手,却以一种近乎执拗的、僵硬的姿态,紧紧握着一柄从中断裂、只剩半截的长剑,那断裂的剑尖死死地插在身前的地面之中,正是这柄断剑,支撑着它这具残破的躯骸,历经了万古的岁月,依旧不曾倒下,不曾匍匐。而它的左手……则更加令人心碎地,死死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地,按在了自己那布满裂纹的胸膛正中央的位置。
而就在它胸膛正下方、被左手微微遮挡住一些的地面上,并非完整的第三枚非攻钥碎片,而是……散落着十几块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暗金色小碎片——那正是第三枚非攻钥的碎片!但它并非完整,而是……彻底地碎裂成了十几块!这些碎片上的光泽黯淡到了极点,几乎与周围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甚至有些碎片的边缘和表面,还带着明显的、仿佛被极致高温或恐怖能量冲击后留下的焦黑痕迹与细微的熔融状。
这枚至关重要的非攻钥碎片,竟然……碎了!而且看这样子,这位至死都保持着跪姿的墨家先贤,是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用自己的残躯和最后的不灭意志,试图护住怀中的这枚碎片,但最终,在某种无法想象的可怕力量冲击下,碎片还是在他怀中……不堪重负地……崩碎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残酷的景象,我们手中的两枚非攻钥碎片发出了更加凄厉、更加尖锐的悲鸣,光芒急促闪烁得如同濒死者的心电图。
而就在这悲鸣响起的刹那,一股无比强烈、无比不甘、混合着巨大痛苦、无尽遗憾与最后守护执念的、浓郁到几乎形成实质的残存意志,如同积蓄了万古的火山般,猛地从那具至死不倒的跪地骸骨和地面上那些黯淡的碎片之中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冲击着我们的心神,试图将我们一同拖入那万古前的绝望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