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五年,秋意似霜,冷酷地侵蚀着成都城的每一寸肌肤。铅灰色的云层如同一口倒扣的巨锅,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仿佛稍一用力,便能将这座城市碾为齑粉,无尽的压抑与沉重,如同实质般在空气中弥漫。
街头弥漫着衰败与惶然的气息。行人脚步匆匆,神色中满是惊惶与无奈。街边的店铺大多紧紧闭着门,门板上那褪色的春联在秋风中瑟瑟发抖,似在追忆往昔的繁华。偶有几家半掩着门的铺子,从那缝隙中透出的昏黄光线,非但未能驱散阴霾,反而更添几分死寂。冷风如厉鬼般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残叶与尘土,发出如泣如诉的悲号,仿佛在为这座饱经沧桑的城市吟唱着挽歌。
此时,全国抗日形势已然严峻到了极点。东北三省早已沦陷,日寇的铁蹄正疯狂地向着华北地区肆虐,大片国土沦丧,无数同胞惨遭屠戮。淞沪会战虽已打响,中国军队拼死抵抗,但日军凭借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残酷的战术,步步紧逼。在这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每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深知,战争的风暴即将席卷全国,而川军,也必将负起重大的使命。
刘湘悠悠转醒,脑袋像是被千钧重锤猛击,剧痛如汹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往昔的记忆也如脱缰野马般在脑海中肆意奔腾。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在汉口万国医院那张冰冷的病榻上,满心被壮志未酬的憾恨填满。那憾恨,恰似一座巍峨的高山,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是对川军出川抗日前途未卜的深深忧虑,是对国家山河破碎、家国命运如风中残烛般飘摇的深切悲叹。
而此刻,熟悉的府邸景象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古朴画卷,在他眼前徐徐铺陈。那雕花床榻精致依旧,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斑驳痕迹,宛如古老的诗篇,诉说着往昔的故事;那桌椅稳稳当当放置在原处,纹理间似乎藏着岁月的密码,一切真实得仿若触手可及的梦境。
(刘湘心中猛地一震,惊意瞬间如电流般传遍全身。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在无数血雨腥风的洗礼中,历练出了沉稳坚毅的性子。转瞬之间,他强自镇定下来,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思索的光芒,片刻后,心中已然明了 ):这想必是上天垂怜,赐予他重新来过的机会,让他能有机会改写川军抗日的篇章,拯救家国于水火之中。
当下,刘湘猛地掀开被子,身形矫健如鹰隼般起身,声若洪钟般高呼:“来人呐!”那声音,仿佛带着破云穿雾的磅礴力量,在房间中来回激荡。侍从听到召唤,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小跑,迅速进房,垂手侍立,神色恭敬,静静等待吩咐。
刘湘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侍从,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声且坚定地说道:“速速传令下去,以最快的速度召集川中各路将领,就说吾有万分紧急之事要与他们相商!”侍从从未见过这般精神矍铄、气势非凡的刘湘,印象中的司令,一直被病体所困,显得有些虚弱无力。今日这般模样,着实让他心中诧异不已。但军令如山,他不敢多问半句,急忙躬身领命,转身匆匆离去,脚步急切,仿佛带着刘湘那刻不容缓的使命。
热血昭昭,川康共赴国难
民国二十六年八月,蜀地正值酷暑,炽热的骄阳高悬天际,将四川大地炙烤得仿佛要燃烧起来。暑气如浓稠的雾霭,弥漫在每一寸空间,然而,比这酷热更为灼人的,是川康军民心中那熊熊燃烧的爱国烈焰。
在成都的省府办公室内,气氛凝重而热烈。刘湘身着戎装,神色肃穆,端坐在主位之上。四周,川中诸将领齐聚一堂,他们的神情或严峻、或激昂,但无一例外,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刘湘缓缓起身,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沉声道:“诸位,如今倭寇猖獗,肆意践踏我中华大地。自‘九一八’事变以来,日寇步步紧逼,东北沦陷,华北告急。如今,战火已燃至全国,我中华正面临着生死存亡之秋。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爆发,那是日寇全面侵华的开端,我同胞惨遭屠戮,山河破碎不堪。值此危急存亡之际,吾等身为川中将领,守土有责,救国亦有责!”
一位将领猛地一拍桌子,愤然道:“刘公所言极是!小鬼子欺人太甚,咱们川军绝不能坐视不管!” 其余将领纷纷附和,一时间,室内义愤填膺之声此起彼伏。
刘湘微微点头,接着说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便是商讨我川军出川抗战之事。我意已决,川军当整军出征,奔赴前线,与日寇决一死战!” 此言一出,众人皆轰然响应:“愿听刘公调遣!”
刘湘神色凝重,继续说道:“此去前线,路途遥远,战事艰难,吾等不仅要面对装备精良之敌,更要克服物资匮乏、补给艰难等重重困难。但吾坚信,我川军将士素有忠义之心,定能不畏艰险,保家卫国。”
这时,一位年长的将领起身说道:“刘公,出川抗战,我等万死不辞。只是,川军出川,家中老小、地方防务,亦需妥善安排。”
刘湘目光坚定地回应道:“此乃自然。地方防务,吾等会合理调配兵力,确保后方安稳。至于将士们的家属,省府自会妥善照料,让前方将士无后顾之忧。”
众人又就出川的兵力部署、物资筹备等细节展开了深入讨论,直至日落西山,方才定下大计。